“张姑娘。”沈玳玳试图拂下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原来你还有个叫张想发的名字,是小字想发?很特别,但我真的该……”
再晚些,天黑前就赶不到下一个驿站了,沈玳玳真的有点急。
“不是小字!其实我,其实我是,我是……”张想发卡壳半天,想说外星人,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选择了一个古代人也许能接受的说法,“我是天上来的!”
“……”
沈玳玳不着急了,她感觉张姑娘的问题比她想象的更严重:“许是湛弘师太做了什么?你莫怕,你回去找我姐姐,我姐姐带你去找她算账。”
她边说边轻拍张想发的背,想哄她睡觉。
张想发被她有节奏的拍打拍迷糊了,脑袋搭在沈玳玳肩上,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发现沈玳玳把她当神经病。
“我说真的!”张想发试图强调,“我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这世界都是我创造的。”
“啊……我姐姐在府里藏了几箱金子,你可知那金子的方位?”
“我怎么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想发急得脑袋鼓鼓。
沈玳玳的轻拍换成轻抚,边说些敷衍的话表示绝对信任,边把张想发往床上带。不知是她的声音太蛊惑人心,还是难得的拥抱限制了张想发的发挥,张想发可耻地再次走神,等神智恢复清醒时,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沈玳玳体贴地掖紧被角。
张想发深感挫败,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坦白从宽,却惨遭如此信任危机!她不服!张想发掀开被子坐起身,抓住沈玳玳要抽离的手,急中生智想起金手指里的剧情内容:“你院里藏了一筐纸灰!”
沈玳玳动作一滞,面上顿时冷了。
是以前偷偷尝试读书但失败后书化成的灰……看她脸色大为不妙,张想发默默咽回后半句。
沈玳玳也不收手了,反而握上张想发的手心,面不改色加重手上的力度:“张姑娘还知道些什么?”
张想发不敢喊痛,她选择祸害护国公府其她人:“沈大姑奶奶幼时做了一个来月的大公主伴读,后来不做了,对外声称是于皇后和沈家不和,实则是大公主嫌弃沈大姑奶奶一介武女只动手不动脑子。”
沈玳玳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平静地瞧她,张想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脑子里所剩不多的剧情不受控制地往外溜达。
“沈大姑奶奶及笄的时候,非得在护国公府内办一个比力气的比赛,沈二姑娘打败军营里无敌手,拿了头奖。”所有道具都被她以一己之力搞碎了,沈琏那时逢人便炫耀自己的妹妹天生神力。
“迩蓝七岁的时候就到沈二姑娘身边了,沈二姑娘看府里其她人练武觉得稀奇,迩蓝才开始习武,想每天给你展示几招。沈大姑奶奶问过她想不想参军,她说只想跟着你。”
这是沈玳玳不知道的。
张想发感觉到手上那道挟制自己的劲慢慢松了。
“迩黛绣工很厉害,每隔段时间就能攒上些香囊帕子的卖上几个钱,不过攒这么久也没攒多少,有点积蓄就拿去给迩蓝凑买兵器的钱了。”
“杨夫人……”
“你怎知道这些?”
沈玳玳已经坐下,侧过身子垂眸问她。
张想发松了一口气,她还记得的剧情不多了,幸好已经说服沈玳玳:“我没骗你,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
“从天上来的……?张仙人?”沈玳玳还是不太能接受。
“……”
张想发也不能接受张仙人!
“只是一个比方,我生活的那个世界对你们来说就像……就像蓬莱仙境,那里和这里不太一样。”张想发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比划,“我们有很多很多像话本一样的书,这个世界就是我写的话本。”
她说得缓慢又谨慎,害怕沈玳玳的世界观被冲击得太厉害。毕竟她也不是没看过某种情节,书中角色得知这是个楚门世界之后崩溃得全世界咔咔乱砍。
沈玳玳没作声,张想发又小心翼翼解释:“那个世界就像是千年以后的模样,诗词式微,话本兴盛……”
“张姑娘还会回去吗?”
沈玳玳忽然打断她。
张想发微怔:“我好像是回不去了……就像是神仙下凡渡劫,都得死了才能回去,我可能死了重入轮回就能回去吧……”
“那张姑娘是……女娲娘娘?”沈玳玳放心不少,又问。
“这就……”有点登月碰瓷了,张想发默默擦汗,“也可以这么说。”
“张姑娘创造了我,那我是不是该称张姑娘一声……”
沈玳玳不知何时移到了张想发面前。
“母亲?”
张想发骤然抬头,鼻尖擦着沈玳玳的脸肉而过。
她们隔得太近,彼此鼻息间都是张想发没擦太干的头发散发出的湿漉漉的雨气,呼吸得稍重些都会变成对方眼睫上结的薄雾。沈玳玳还覆着她的手,挤压在床上按得床榻扭曲成新的形状。
沈玳玳一开口,张想发便觉在同她交换呼吸。她又重复:“母亲?”
张想发狼狈地别开脸:“我不想莫名其妙长辈分。”
她不由往后靠,一直到能看见沈玳玳后脑勺掉了快一半的发髻的距离。
“不要乱叫我!”张想发多少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
沈玳玳没跟她一般见识,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食指敲她指尖:“这个世界都是张姑娘创造的?”
张想发木然点头。
“张姑娘的话本是个什么样的故事?”沈玳玳问得仿佛漫不经心。
张想发本来张口想答,但一下子想起面前这个是自己故事里的反派,那这可不大好说,又把嘴闭上。
沈玳玳却对这个问题很执着:“张姑娘的话本写的是谁的故事?”
张想发还想装死,却见沈玳玳转头看她,昏暗房间里眼睛的光亮一点不曾黯淡,眼里隐约带了些循循善诱的意味。
“……奚缕珠。”
张想发答得极轻,但沈玳玳还是听得准确:“是我要杀的人。”
不是疑问句,那样确切的语气,让张想发更觉窘迫,连解释都苍白太多:“只是为了……只是我水平不高,写得太胡来。没有杀人不杀人的,那本就是我写了不合理的剧情,同沈二姑娘没有关系。”
这话落在沈玳玳耳里,就归结为四个字——
没有关系。
这是张姑娘的故事,写的是那奚缕珠的人生。至于她在这个故事里是好是坏,做了何事,全凭奚缕珠的需要,说到底和张姑娘没有关系。
外面的雨声忽然就大了,沈玳玳感觉眼前有灰尘卷起。
她不说话,张想发也越发忐忑。张想发开始怀疑说出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本来面对的是沈玳玳的感激不是吗?这一说却把自己变成了被谴责的那个。张想发心里打鼓,面上强撑着想摆出“我就这么写了怎么样吧”的架势。
沈玳玳却已经问起旁的:“张姑娘应是写了许多奚缕珠的事,也了解奚缕珠最深了?”
“我早就忘了。”张想发实话实说。
连写最多的奚缕珠都忘了。沈玳玳意会,又问:“奚大姑娘、白四姑娘,还有我姐姐、我母亲、迩蓝和迩黛,我认识的人,都是张姑娘创造的,都是你的……女儿?”
张想发下意识点头。
沈玳玳心里浮现出一丝微妙的不爽。
“这样多人,张姑娘怕是顾不过来,心里总是有个先后的。”
沈玳玳说得平淡,张想发却是背后哗哗冒汗。
先后吗?张想发没来由心虚——又或许是有来由。在她不顾那两亲卫和车把式的想法,硬要往前来寻沈玳玳时,她心中的天平就已经悄悄倾斜。更或许是更早以前,她接连两次改剧情的时候。
但神怎能有偏袒之心?
张想发绝不承认这一点:“都是我写出来的,哪分什么前后左右?我当然得平等对待,平等爱了。都是神了还只爱高个不爱矮个,那像什么话?”
沈玳玳理解地点头。
但还是很不爽。
张想发靠着床架歪脑袋坐着,沈玳玳在她面前坐得笔直,她努力不去看她,视线里只留下隔一阵就垂下来一缕的长发。沈玳玳继续她的问题,问得随意,摸不清关系,但张想发还是听出了其中暗含的拷问的意思。
张想发心虚归心虚,但总的来说觉得自己做过的错事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几乎是沈玳玳敢问,她就敢答。沈玳玳也不拿古今中外的为难她,只是散乱地问些身边人的事情,张想发答得越来越有底气。
沈玳玳主要抓住了两个关键点。
一是张姑娘说的另一个世界,虽然有些古怪,但大体上还是圆得过去,若不是张姑娘疯得太厉害,那就真有可能是真的,沈玳玳愿意选择相信她。
二是张姑娘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很多人,她只是众生之一,张姑娘对其她人的了解和关照不比对她的少。
她的这位“母亲”,未免有太多的女儿。
啊!7不了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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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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