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孤独堡垒的辅助，设计阶段进行得很顺利，方案通过蝙蝠电脑和钢骨的模拟测试后，说服董事会和联盟其他成员随之提上日程。将正义联盟总部建设在近地轨道上具有远离地面威胁、提供全局监控和快速响应能力以及政治中立三个主要优势，但这仅是从联盟角度出发的判断，这样一笔钱不是布鲁斯个人能掏出来的，而注巨资建造正义联盟总部的提案无疑会引起其他董事的激烈反对。所以布鲁斯先取得了戴安娜的个人IP授权，不出意外的话，亚马逊战士相关周边产品的销量和随之而来的股价变动应该能软化部分董事的态度。
“他们可能更担心安全问题。”克拉克指出，“资助正义联盟意味着仇恨联盟的人也可能盯上韦恩集团，这对员工安全和股价都不利。”
“布鲁斯?韦恩资助蝙蝠侠已经哥谭常年的默认共识了，正义联盟的整体形象无论如何都比蝙蝠侠要正面。”布鲁斯回答，“而且目前以联盟名义出动的战斗任务严格限制在自然灾害和全球威胁范围内，成员对其他类型的情况只能以个人身份干涉，外星人或地震针对性袭击韦恩大厦的概率很低。”
克拉克短促地“哈”了一声，“我感觉被针对了。”
“闪电侠正在跟一名自称真实身份是火星人的私家侦探合作查案，前天海滨城郊外出现了巨型UFO被一张绿色巨型捕虫网捕获的报告——本月第二次，上回是吃豆人。”布鲁斯在克拉克的呼吸开始急促时调低重力指数，“别太失望，我觉得你外星身份的独特性正在下降。”
“你觉得政府会为我们设计一款新驾照吗？‘外地球’应该标注在地址、性别还是类别？”
红太阳房内的重力在第30秒回归正常，他们已经进行整个流程6次，无需布鲁斯提醒，克拉克就走到一边，全力打击沙袋。
“包括加重和减重过程在内，50倍的重力把你从满电状态消耗至人类平均水准的整个过程为107秒，这基本上是极限速度，对设备造成的压力也很大。”布鲁斯将新一轮数据写进档案，重新调试程序，“没有我在场的情况下，引力场只能在你的手持续接触警讯按钮期间启动。我强烈建议在重力恢复前，你身体的其他部分也保持不动，避免摔倒。”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世界上还有其他外星人。”克拉克走出红太阳房，摆动胳膊用力跳了几下——不得不说一个穿超人制服的家伙这么做颇有喜剧效果。透过湖水、土壤以及金属抵达蝙蝠洞的阳光无疑极其稀薄，但几秒后，布鲁斯还是留意到他跳起的高度有所增加。
50倍重力足以瞬间杀死这个星球上的绝大部分生物，当然，事到如今这一成绩已经不足以震撼布鲁斯了。只是重力的存在实在太基础、太如影随形，他长期承受爪钩枪拉力的肩膀、年复一年跳下屋顶踹倒罪犯的膝盖以及在历经数不清的坠落后整日隐隐作痛的骨头一时间扰乱了他的思绪。
“我不是人类。”克拉克忽然说，也不知他此时是怎么发现布鲁斯走神的——通过手指在屏幕上点触的频率？
近期克拉克在超人状态下似乎也更放松了，偶尔会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安抚受助者，不过另一方面，他也变得更易怒，上周他为了将记者驱离危险区域用热视线打坏三台摄像机的事还引发了不大不小的公关风波。整体而言，舆论倾向于支持超人，倒是布鲁斯和克拉克大吵了一架。
自然不是为了那些摄像机，而是他知道克拉克出现应激表现的原因——那台在大都会图书馆附近搞破坏的机器人以氪石为动力核心，十之**是卢瑟的手笔。氪石本身的稀缺性和它几乎是唯一能伤害超人的武器这重意义都使得它的出现本身就值得联盟警惕，与子弹根本没有可比性，超人拒绝在出现氪石的情况下暂时撤退待援完全是情绪化的做法。
“我不接受只要可能杀死我的东西出现，就被束之高阁！我能判断我是否需要增援！”克拉克冲他嚷嚷，“我处在氪石影响下时反应不够理智，我承认，我很愿意道歉，但氪石不是更证明敌人是冲我来的吗？我怎么能把风险留给其他人？”
非常有超人风格，就好像上回害得布鲁斯大老远飞去太平洋中部捞人的不是他一样。布鲁斯已经产生了一种长期头痛的预感，他没法对超人的行为进行实质意义上的限制，说服选项光是想想就令他太阳穴直跳，然后他们还是得在任务中合作，在任务外一起测试红太阳房和利用了孤独堡垒资料的设备，接下来还有漫长的总部空间站建造。
对了，昨天布鲁斯测试泽塔射线人体传送时，克拉克直接撞飞了蝙蝠洞所有的门，因为他在布鲁斯心跳消失的那一秒吓坏了。实际上人体传送的测试顺序根本不重要，一旦泽塔射线出状况，就算是氪星人也不可能靠晒太阳从分子状态下恢复，无论第一个测试者是谁，风险都是一样的，但失去超人和蝙蝠侠对世界的影响完全不同。直到两人不欢而散，克拉克对于布鲁斯遭受的无端损失都没有表达丝毫歉意，然后此刻他们还是同在玻璃房下的蝙蝠洞里，克拉克带着一股子突如其来的愤怒和执拗，对他下了有关自己的定义。
“嗯，比起就生物学、社会学以及哲学意义上的‘人类’概念进行一番雄辩，我更愿意直接给出我的结论。”布鲁斯放下微型蝙蝠电脑，抬起头，希望这不是下一轮争吵的序曲，“你是人类。”
一时间蝙蝠洞里只剩下机械运转的嗡嗡低鸣，红太阳房给大半个洞穴都涂上了一层黄昏般昏暗又艳丽的色彩，超人的皮肤和制服因此改换了色调，披风垂在身后，呈现出一种静止的压迫感。
“这或许不是个严谨的判断，但是……最终的。”他补充道，“结论先于论证，大部分时候人类的理性都在为感性判断找借口。你以前是调查记者，对这个应该更清楚。”
“我以为蝙蝠侠不这样。”
“蝙蝠侠努力不这样，这是工作需要，但我花在训练自己克服主观臆断上的时间精力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即使是这样，我有时候还是会失败。”他咽下几乎像是第二本能一般涌上来的愧疚，他知道克拉克在努力用平常的态度与他相处，他能够将不必要的感情只留给自己的，“但在这件事上我不打算修正我的观点。我不会说戴安娜是人类，哪怕她在人类中间生活得比我和你加起来都久。但你、巴里、维克多和亚瑟都是。我也是。”
“因为我们是从小在人类中间长大的？”克拉克鲜红的脸上流露出好奇和沉思，“卢瑟一直坚信超人和人类的差距太大——飞行、刀枪不入和所有其他超能力，超人飞得太高了，不可能对人类产生真正的同理心，就像人类不会去共情蝼蚁。”
而这也是布鲁斯曾经的观点——在卢瑟影响下产生的观点，没错，但绝非无根之木。出于保护秘密身份的需要，他学习过一些传播学理论，其中一种观点就是对待传播的理论或故事而言，决定其影响力最重要的因素不是传播者的名气或身份，而是倾向于受其影响的人群规模。
“后来他又接受了超人可能的确同情人类的假设，我不确定为什么……总之，他推理出了超人同时还生活在人类中间，找到了路易斯和玛莎。我猜这算是另一种认同吧。”
“很遗憾，人类不是只会对非同类释放恶意。”布鲁斯还能说什么呢？他属于哥谭，跟利用触手可及的每一丝人性毁灭他人的人打了一辈子交道。人性比看上去要顽强得多，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部分，他目睹过最高尚无私的人举起屠刀，也曾倚靠着一道门听见外面那些能为了一块面包不择手段的底层居民在成袋的悬赏钞票面前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今晚没见过蝙蝠侠。
“但你认为我是人类？”克拉克追问，“在去过送我来的飞船以及见过我的氪星父母之后，你真心这么认为，而不是为了安慰我？”
布鲁斯打开为测试挪过来的黄太阳光机，“等你吃饱，我再说一次，你自己听我有没有撒谎——或者看？你能看到我的神经活动对吧？”
“达不到判断对方是否在说谎的精确度，我没往这方面训练过。”克拉克笑着继续对话，但他的牙关在打战，笑容像是下一秒就会崩碎，“知道吗，在把别人当成测谎仪用的同时说对方是人类……”
他的后半截话变成了一声急促的喘息，他弯下身子，仿佛胃部挨了狠狠一拳。随即，他举起一只手阻止赶到他身边的布鲁斯，像喝醉了似的后退。
“别，我只是……”克拉克结结巴巴地说，像是被激荡的感情冲击得快要呕吐了，“我不能……抱歉……”
他挥动的手敲在红太阳房表面，钢化玻璃当即碎裂。克拉克明显惊跳了一下，把地面也踩出了一个坑，随即一阵烈风刮得布鲁斯睁不开眼，他从蝙蝠洞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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