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生死司空见惯，生死也是常态。
“没什么不开心的，只是天天碰上这种事也没多高兴而已。”
严析这句话说的太冰冷。
平日大家都说小严医生人好长的又帅，患者都很喜欢他，就好像天生能给足患者所有安心感，令冰冷死寂的肿瘤科多了一丝人情味。
“原来小严医生也会这样想。”
“怎么？会很奇怪？”严析拉开椅子直接坐下，看着这两小孩，大概也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你想得这么好。”
“小严医生特别好。”楚衡抓着方遇之的手把玩着，说这话很小孩子气，异常的可爱，眼睛很大很黑，明亮干净，看向严析很认真，仿佛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
严析弯了弯嘴角：“怎么，你哥不是说我不是好人，你不信他？”
“......他错了。”方遇之低下头：“严医生，你不说事实出来，是不是有一部分原因是怕伤害到他。”
“我多少能够猜到一些。”
猜到什么？为什么相信自己？当年大家都相信这个无辜，开朗，人缘好的女生。
包括自己最好的朋友。
毕竟，她在精神病院，而自己，也没过得多差。
“别信我。”严析自嘲的翘了翘嘴角，眼神黯淡了一下。
“小严医生，我都快死了.......能不能告诉我全部真相，不然我死不安宁，做鬼都缠着你。”
方遇之一辈子撒过的娇屈指可数，楚衡像是见了鬼的表情，这个男朋友该不会被夺舍了吧。
楚衡听不得快死这两个字，但小男朋友撒一次娇也太可爱了，心理有点痒。
只是这语气，越想越熟悉，艹，这不就是日常自己撒娇。
.......
连严析都愣了一下，噗，忍不住笑了，眼睛也明亮了些，染上些许笑意：“你不是猜到了吗？那你自己查去。”
“好，我自己查。”方遇之的语气很笃定，视线落在楚衡不安分的把玩自己的手上。
严析起身，跟他说了句好好休息，离开了病房。
等严析离开病房后，楚衡稍微用力咬了下他男朋友的唇：“罚你，刚说错话。”
“我错了，楚小衡。”方遇之乖乖说道，躺了下来，关了灯，向他说道：“睡觉。”
被折磨了一晚上，本来没什么精力，第二天又被医生叫去做穿刺。
化疗前再进行一次检查，气管镜和穿刺二选一时，看到上次方遇之被气管镜被折磨的时候，楚衡也问了一下穿刺痛不痛。
医生说会打麻药没什么感觉，方遇之也不是折磨自己的人，就选了穿刺。
在ct台上，医生让他趴着，给了局部麻醉，固定了位置后，打了麻药，空心针穿入，细小的针再穿入时，方遇之就觉得医生骗了他。
这半个小时，方遇之只有一个想法，气管镜其实也没这么疼，除了差点窒息那一下。
半个小时坐起来的时候，疼的压根动不了，身体都止不住发抖，一点力气都出不了，医生再给他推了支麻药。
出来的时候基本有点站不稳的状态，楚衡扶着他坐轮椅上。
“进步了，没哭。”
“手术两小时内不要说话。”楚衡推着轮椅，弯腰在他耳边说道。
等把他安排到病房，抱他上床，又给他带吸氧，给他擦干汗，动作熟练到让人心疼，和两个月前那个生活十级残废完全联想不到一块。
“还很疼？”
方遇之摇头，拉过他手心写道，还行，有点。然后扣着他的手指，半眯着眼休息。
做了穿刺后的两天并不太舒服，配合着活检，脸上基本没什么血色，总是半昏半睡，除非疼的睡不着的时候，医生才会开止痛针配合止痛药。
癌症到了晚期，医院里最多的并不是什么治疗手段，而是止痛的方法，一般癌症到了晚期，大多放弃治疗，更多是考虑怎样让病人减少痛苦。
第二次的化疗效果并不怎么好，但起码癌细胞并不再继续扩散。
这次也在医院呆了快半个月。
“怎么了？”方遇之手上的书放在一边，看了楚衡好一会，感觉并不太高兴的样子，拿着手上的试卷还能分神，居然错了几道基础题。
楚衡将试卷推开一边，捏了下手腕，手腕上的一条红绳，上面穿着铜钱，在红绳下衬托下，手腕显得更加的白皙，纤细，红绳松松垮垮，连带铜钱也将掉不掉。
“总感觉好久没见过非非了，校庆之后就没见过。”他觉得，那天的慕子非很不对劲，就像是在告别。
“好像老师校长也没再找他。”
见到男朋友一边为了别的男生魂不守舍的有点醋，抓起他的手来咬了一下，但作为班长，他还是很负责任的担心一下同学。
尤其是这种别人要杀他，他自己把刀递上去的人。
“明天去问下老师和校长，既然学校不说，也就是学校知道慕子非的在干什么。”
方遇之曲起手指敲了下他脑门，将几张卷子拿过来看了下，点了点题目：“你认真的？”
“呃......”
楚衡顺着他的手指一看，他从上学开始就出现过这么离谱的错误。
抿了抿唇，然后弯着嘴角。
“男朋友心情不好，不想做作业。”
反正明天早课赶作业的事情也不止那么一次。
“考试的时候别这状态就行，我的男朋友，我不想这么丢脸。”
楚衡勾着他脖子：“保证拿个省状元。”
“呵”方遇之对他的自信不可否置。
对于偶尔来上学的方遇之，同学基本上习惯了，没方遇之的时候，楚衡还在。
原本这个班长一职，从方遇之倒向了楚衡，只是，原本找方遇之的，在方遇之不在的时候，大家也习惯了找楚衡。
“付老师，你知不知道非非去哪了？”
听到这个问题，付鸣礼批试卷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将注意力转向楚衡。
“他休学了。”付鸣礼的语气奇怪的顿了一下“你不知道？”
“不知道。”楚衡的表情有些茫然，“他为什么要休学？是什么时候休的学？”
“慕子非的休学是校长直接通知我。”付鸣礼将椅子转过来：“你知道慕子非是什么人？”
楚衡摇摇头：“他是很好的一个人，只是他不告而别，我有点担心。”
“他真的不告而别吗？”付鸣礼看着他手上这枚铜钱，然后反问到，然后又说：“他的话，你不用担心，不如担心下你自己，别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回去吧，他的事你就别瞎打听。高三了，好好学习。”
楚衡被班主任说的有些懵，整个人处在宕机状态。
他说告过别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手上的铜钱，如果当时算告别的话，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班主任也暗示了，这是慕子非的计划，慕子非要做些什么事。
楚衡将班主任的话告诉给方遇之。
“那他就是校庆告别，告别礼物都送给你了，老师明显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可能你也是他计划的一环。”
“不过他想做的并不是坏事，但现在还是不要找他。老师说不要担心，那就是不需要担心。”
虽然这样说，方遇之还是对那句，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别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有点担心。
方遇之在楚衡去问的时候给打好了饭，习惯的递过去“好了，先别想，吃饭。”
旁边在座位上啃着馒头的凌羽轩看了下旁边的万年同桌：“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的牛排？？”
“你终于连面包都买不起了。”楚衡有些好笑的看着隔壁桌：“这次到底买什么，才让你乖乖啃一个月的馒头。”
“手办！”
方遇之不理解的看了眼这个啃一个月馒头的二百五，在医院啃了半个月清汤寡水都直接受不了。
“班长，你这一脸看傻子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凌羽轩不满囔囔道，表情很憋屈：“我看上了很久，只要还要再存一个星期伙食，就能买到！”
方遇之收起眼神，然后给他比了个赞，说道：“不，我是在佩服你的意志力。”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服力，夹了一片牛排放他馒头上。
“班长，这不太好吧。”凌羽轩一脸很不好意思，但又舍不得的表情让两人忍俊不把。
方遇之白了他一眼：“你再继续看下去，我们就该吃不下了。”
“这东西我不能吃，只是看着好吃就点了。”
“霸霸大气！”凌羽轩立刻说道，然后将牛排加在馒头里面：“谢谢霸霸，霸霸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
被楚衡瞥了一眼。
“咳。”凌羽轩立刻将话题给转了：“只能为霸霸，做牛做马，日后有什么用得上小弟，尽管吩咐。”
“我平日没少投喂你？怎么我就没这待遇？”
“我两谁跟谁。”
“你们俩谁跟谁？”方遇之笑的很礼貌，就是要是不小心答，下一秒可能会出个事故。
“我两是社会主义里最纯洁的兄弟情。”凌羽轩觉得这小两口欺负人，抱着馒头一旁啃去。
楚衡将牛排弄开一半分给方遇之：“解馋还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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