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算账

“什么意思。”

明月朗风尘仆仆,压抑着心头莫名焦躁,大步跟着走在前方的安顺,“他不配合喝药?”

安顺一脸复杂,示意他上前去看。

……仅仅离开了不到一月功夫,这人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明月朗看着床榻上那人消瘦苍白的脸庞和病气缠身的羸弱感,一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头,十分难受。

“……药呢。”明月朗哑着嗓子开口道。

安顺沉默着端来早已备好的药碗递给了他。

明月朗侧坐在榻,将人扶起半靠着自己身子,拿着汤匙舀了半勺喂到他嘴边。

然而汤匙刚触及他的嘴唇,洛景澈便拧紧了眉头,露出了极为抗拒的表情。

明月朗尝试着将汤药喂了半口,不出意外地看着汤水顺着他嘴角流淌而下,一滴也没能入口。

安顺侧立一旁,轻轻一身叹息。

一时间,殿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小将军,”这几天来,安顺的压力也极大。洛景澈一直对他若有似无的抗拒让他也极为无力和为难。

他露出苦笑:“可还有什么办法么?”

明月朗沉默不语。

他垂眸看了看怀中人称得上是奄奄一息的脆弱状,心下难得有了些茫然。

还能怎么做?

良久,就在安顺站到腿脚都有些麻木之时,明月朗开口了。

“去把药热一热,端进来给我。”他低着声音道,“然后你们都出去。”

安顺微怔,抬脚去了。

将药热好递了进来,他退至门外,怅然望天。

明月朗将汤匙搁置一旁,嘴唇轻触汤药试了试温度。

随即他仰头,含了一口汤药,两指指尖固定住怀中人的下颌,侧头吻了上去。

他如同在战场上杀伐时一样果决,强硬着挤开齿关,舌尖抵住那人舌根,一口一口,不容拒绝地将药渡了下去。

底下人有些难受地拧着眉,似是想抗拒,却被他强行掰过脸,仰着脖颈,将那苦涩的汤药一口口入了喉。

第一口渡完,明月朗松了手,唇上也沾染了苦涩的药味。

他取过一旁的药碗,再度重复。

似是不愿再看见这人难受拧眉的痛苦表情,后面他侧头吻上时,闭上了眼睛。

……

药碗见底,渡最后一口时洛景澈咳呛出声,导致唇边、下巴尖上都沾染了药汁。

明月朗抿了抿泛苦的嘴唇,想去一旁桌上拿帕子,却又怕此时将人放下躺平会惹得他咳呛愈狠,犹豫一瞬,干脆卷起衣袖给他细细擦拭干净了。

刚被人按着亲着喂完药,洛景澈嘴唇倒是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终于不是明月朗一进门时看见的那副病歪歪、仿佛随时要撒手人寰般的模样了。

他脸侧的药汁擦了干净,唇上却还残余着几滴。

怀中人昏睡过去,明月朗鬼使神差般再度低头,将那几滴药汁轻轻舔去了。

……还是苦。

-

洛景澈在梦魇中几度沉浮,高烧发热让他浑身酸痛无力,皮肤的红疹瘙痒磨得他在睡梦中也并不安宁。

但是突然从某一天开始,他感觉到了有极为柔软的东西裹着苦药一寸一寸侵入他的唇舌。

明明态度上比那些拿着冰冷器皿硬灌的人还要强硬,他却是在大脑一片混沌的状态下逐渐接受了。

那会是……

眼前层层帷帐看得他头晕目眩,温暖的被褥包裹着全身,让他舒服地更往下陷了陷。

“……太好了,终于退烧了。”

“这两日……辛苦小将军了……”

“还是小将军有办法,不然我等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让陛下好起来呢。”

……小将军?他不是遇劫了么,怎会在这里?

洛景澈脑袋昏昏沉沉,好像有什么东西扯着他不让他清醒,只想再度陷入梦境之中。

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遇劫了!

洛景澈浑身骤然一僵,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明月朗那张眼下略有浮青的皱起来的脸。

他睁眼睁得猝不及防,明月朗与之对视时眼中深藏的疲惫和忧虑甚至还来不及收回,便被那人看了个干净。

明月朗声音有些哑:“……醒了?”

洛景澈几天没清醒,昏迷前担心着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缓慢地用视线描摹了一遍眼前人的脸,应了一声。

明月朗微松口气,起身离开床榻前,唤了安顺过来。

安顺喜不自禁:“陛下,您终于醒了。”

“您昏迷了足有两日了。”

洛景澈嗓音嘶哑:“辛苦你照顾朕了。”

“陛下千万不要这么说,”安顺垂眸道,“是小将军帮了大忙。”

洛景澈沉默。

混沌时或许不甚清晰,如今既已恢复,却无法再自欺。

他掩下眸中的复杂情绪,轻轻合上了眼睛道:“朕还想再睡一会儿。两个时辰后,叫醒朕。”

他的身体和精神都还是太虚弱了。

只眼下明月朗以唇给他渡药一件事,他便已经头脑发晕,无法思考。

……还是等他能冷静思考时,再来桩桩件件,秋后算账吧。

……

这一觉睡得极为踏实。

洛景澈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殿内烛火昏暗,在夜风中微微抖动,晃得人愈发困倦。

身子虽还虚软,精神却是好多了。他拂起衣袖,红疹也已渐退。

他这一场大病看似来势汹汹,但似乎又并没有那么凶险。

安顺唤来了偏殿暂居的明月朗和葛朗中,葛朗中上前为他诊脉。

“……陛下高热、红疹皆已退,体内余毒也随着药物解去了。此后陛下专心养好身体,补全亏虚,不日便能大好了。”葛朗中笑着收回手道。

殿内几人闻言皆是松一口气。

洛景澈抬起手腕,浅浅抬眸:“您刚才说,余毒?”

葛朗中郑重道:“是。”

“两日前为陛下诊脉之时,草民本还拿捏不准陛下所中为何药物。安公公提了一嘴陛下婚服许有问题,便唤人拿了来。”

安顺适时道:“当日陛下吩咐后,奴才抓紧去御衣局取物,却见几嬷嬷婆子竟是要将衣服烧毁。”

“奴才从他们手中,拿到了部分残留的衣袖。”

葛朗中接话道:“那衣物本身没什么特别的,是其中暗绣的金线,约是被一剧毒草药泡水后的汤药浸泡数日,才会有此反应。”

“此草药的一大毒性便是不能与人皮肤相触,轻则会引起瘙痒红疹,严重者会导致高热不退。”

洛景澈眸色微暗:“如此费尽心机,当真为难他们了。”

一次偶然,两次巧合。而现在次次都是毒药草伤他于无形。

可见京城之中,必然藏了一个极会用毒、极懂草药之人。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个人挖出来。

否则,防不胜防。

宫内变故如何而来他大概了解了。沉默间,他抬头望向了一直候在门边,对他们所言似是兴致缺缺的人身上。

“……小将军,”洛景澈唤了一声,“宫中诸事前因后果朕大概心中已有数,不知你那边……”

他等着明月朗开口,明月朗却只是抬了抬眼看向了门外。

洛景澈:“……明将军?”

明月朗从门外那人手里接过一样东西,在洛景澈诧异又不解的目光下,递到了他手里。

他言简意赅道:“先吃饭。”

放在手心里的,赫然是一个温热着的木质饭盒。

洛景澈眨了眨眼,只觉得此景似曾相识。

葛朗中识趣退下,安顺麻利上前替他从饭盒中取出一个个小盅,一一摆放齐整在床侧的小案上。

一小盅冒着热气儿的鸡汤,一碗分装的手擀面,还有几碟可口小菜。

……本来谈着正事他还不觉得,如今佳肴在前,他才恍觉自己肚子早已饿到失去感觉了。

“怕面坨,所以让人分开放了。”明月朗淡声道,“大病初愈,吃点汤汤水水的好。把面放进汤里再吃。”

安顺按他的指示手脚麻利地做了。

还未等洛景澈反应过来,一口裹着晶莹透亮鲜汤的面条已举至他嘴边。

洛景澈嘴角微抽,接过安顺手中的筷子:“……朕自己来。”

满腹疑窦得不到解答,但是架不住他确实有几日不曾好好进食,且这汤只一闻一看便已极其美味了。

明月朗看着眼前这人同上次在他府中时一样,看着前几口还吃得矜持,结果最后能将碗底都喝得干净。

第一口洛景澈便尝出了熟悉的味道。他眼眸微亮,刚想开口询问,明月朗却有些生硬地先开口了:“这次不是我做的。”

“是方姨做的,我让人送进宫来的。”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食材、器皿还有运输都不曾假手于人,陛下放心吃吧。”

洛景澈垂眸喝汤,低低应了一声。

……骗人。

就是他做的。

他专心吃饭,旁边看着的人也没了言语。

几个碗碟见底,洛景澈也舒服地微眯了眯眼。他看向明月朗,浅笑了笑:“多谢小将军这顿美味了。”

他眨了眨眼睛,“非常及时。”

明月朗用极深、极认真的眼神看着他:“及时就好。”

他难得露出了一丝浅淡笑意,“若这一碗汤面,能让陛下有如微臣看到您送来的兵马时那般的相同感受,微臣便能真心宽慰些了。”

明月朗郑重地轻声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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