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澈提出让明月朗去极乐坊,除了想再试探一番其中底细,也自有道理在其中的。
因为话本里写了,明月朗其人,善赌术。
许是军中混迹久了,也许是明月朗其人确实有这天赋。
总之当他说出要赚些银两给家里小情儿花时,这些人也笑着没当回事。
毕竟,明月朗从来没有涉足过类似场所,众人只当他初来乍到,蒋元白甚至还暗暗告诫随侍,让他们给明月朗放点儿水。
一个男人出来给小情儿赌钱花,作为友人于情于理都不该让他输光了回家。
前半程,明月朗淡定小赢。
中段,几位额角略略冒汗。
后半程,诸位哗然。
几只象牙骰子再度在桌上骨碌碌滚着,直到稳稳停住时,鲜红的朱砂让参与赌注的几位瞬间白了脸。
“今日运气不错,”明月朗挑了挑眉,看向桌对面的濮子骞,“我又赢了。”
几十局来几乎未曾输过,小输的那两三把却也根本无伤大雅,你管这叫运气好?!
濮子骞压下自己有些狰狞的表情,勉强笑了笑:“确实,确实。”
他白着脸下桌,表示自己不玩了。
蒋元白见状眯了眯眼。他想上桌时,明月朗却是开口了:“可以了,今日便到这里吧。”
林林总总的算起来,他今日也赚了小百两白银了。
……约摸着偷偷修个半成品密道大概是够了。
不够的话,他再补点。
明月朗面无表情地算着,收了手。
“明兄今日战果累累,带回去他可会开心?”蒋元白笑了笑。
……这群人倒是格外关注洛景澈。
明月朗说不上来这种有意无意的窥视给他带来的不适感,只皱了皱眉道:“大概吧。”
“也是,”蒋元白摇了摇扇子,“一夜为他赢了百来两白银,再金贵的情儿也该对明兄一展笑颜了才是。”
“……”明月朗干脆利落地跳过了这个话题,不经意般问道,“我今晚赚了这些银两,东家不会轻易不放人走吧?”
蒋元白笑了:“明兄多虑了。”
“我也不认得这极乐坊东家到底是谁,但是跟一个在东家面前说得上话的朋友倒是相熟。”
“明兄放心好了,我说句实话,你这百来银两,”蒋元白眼角弯了弯,“他们大概还瞧不上眼。”
明月朗倒也不曾有什么恼意,只道:“那便好。”
“有明兄这般身份地位的人来访,我想我那朋友高兴还来不及,”蒋元白笑道,“近来他不在京城,改日我做东,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他话说得直白,明月朗也干脆地应了:“好,多谢元白。”
蒋元白微愣,随即拍上他的肩大笑道:“好,月朗兄爽快!”
翌日。
歇息了不过几日,案头上的折子已堆得有半人高。
安顺看着都不住叹气,洛景澈倒是神色自若地一本本拿起来批阅。
他边翻看着折子,边淡声问道:“昨日是你同皇后说朕在御花园的?”
安顺一怔,忙道:“是皇后身边侍女清荷来问,说是有要事找陛下,奴才只说了陛下不在御书房,她们才找到那儿去的吧。”
濮莹玉也不会知道自己那会正在御花园,里面原来还有皇后的手笔。
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洛景澈眯了眯眼,却瞧见旁边一本折子上隐隐约约好似是洛景诚的笔迹。
他放下手头这封,先去翻开了那本。
居然真的是洛景诚上的折子。
安顺见他神色略有异样,安静侧立一旁。
洛景澈一目十行地快速读完,露出极为莫名的一笑:“安顺,去宣蒋相入宫。”
安顺一凛:“是。”
-
“微臣参见陛下。”
“蒋相,坐。”洛景澈和颜悦色地伸了伸手示意他坐下,“临时喊您入宫,也是有事同您商量。”
蒋先压下心中疑窦:“陛下请讲。”
“朕大病初愈,略耽搁了几天政事,”洛景澈笑笑,“方才刚刚得见南芜王上的折子,却也不是小事一桩,这才传您入宫商讨。”
南芜王上的折子?
蒋先心中警铃大作:“还请陛下细说。”
洛景澈见蒋先神色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测,他将折子递给安顺,抬了抬下巴道:“南芜王于数日前与一女子一见钟情,颇为喜爱,现在求朕旨令赐二人成婚,予她侧王妃之位。”
蒋先震惊到悍然起身:“荒唐!”
正妃之位尚空悬,便要去娶侧室?
洛景诚疯了?他想做什么?
“蒋相也先别急,”洛景澈道,“皇弟折子上写了,那女子姓殷。”
“朕记得,”洛景澈笑了笑,悠声道,“南芜的第一大富商,好像就是殷家吧?”
蒋先瞪大双眼,从安顺手上接过折子,快速读了一遍。
洛景澈见他脸色是压不住的怒意,心下更是嗤笑。
无论是一次次暗害失败,还是明月朗的态度……京城这边接二连三的失控,洛景诚早就已经被激得失去理智了,蒋先当然安抚不住他了。
只是他这么快就要娶那富商女儿为妾,并且许了侧妃之位……
上辈子,殷家的女儿可没能拿到这侧妃之位呢。
可见那一千兵马的损失于他而言确实是伤筋动骨了,蒋先这边银子供应不上了,他当然要去找外援。
一次两次富商带着银子的讨好洛景诚或许能心安理得的收下,可要快速弥补起这次的亏空,并且能长期稳定地让人给他送银两……
那些富商也不是傻的,不给予他们相应的好处,他们怎么会白白给人送钱呢。
“这折子写得也是情真意切,”洛景澈轻叹道,“既如此,朕便下旨赐……”
“不可!王爷不知事,皇上也要陪他胡闹吗!”蒋先愤然打断道,“此事万万不可!岂有正妻未进门,妾室先迎进来的道理!”
况且,这个消息若是让那个人知道了……
蒋先想到那个人,更是连声道:“此事若传出,丢的甚至是皇家的颜面,皇上绝不可下旨赐婚!”
见蒋先情绪激动,洛景澈掩下眼角笑意,顺声道:“蒋相是皇弟的亲舅舅,婚姻大事,景诚也需听您一言的。”
“既如此,丞相且先同景诚商量吧,”洛景澈道,“此事再议。”
目送了蒋先匆匆离开,洛景澈收了脸上淡薄笑意。
“罗昭你认识了吧?”
安顺顺从道:“是。”
“刚才的事你也听到了,”洛景澈面上无甚表情,“让罗昭想办法将这此事传遍京城。且,最好是让人觉得,这是从南芜传来的消息。”
“朕要让此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皇家颜面?谁在乎。
春雨绵绵,近日虽气温回暖,但连日不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让人都提不起精神。
“春雨润如酥,想必今年庄稼苗能生得不错。”安顺递上一盏茶,同软榻上歇息的洛景澈轻声道。
洛景澈接了正要浅饮一口,喉间突然泛起丝丝痒意,让他不得不先把茶盏搁置在了一边。
“陛下可要小心身体,这乍暖还寒的天气也容易生病。”安顺絮絮叨叨地,颇为担忧。
洛景澈摆了摆手,正要开口时听到了殿外传来通报声。
一小太监面露尴尬,上前来道:“陛下,连太傅那儿派人来传,太傅所居的清晖阁,屋顶已是近日来第二次……塌了。”
连日下得密密麻麻的小雨,终是让宫中部分早就需要修缮的屋顶承受不住,一塌再塌。连颟所居清晖阁本就偏远,房屋也更显简陋,支撑不住也是迟早的事。
洛景澈与安顺面面相觑,随即他颇为头疼地道:“怎可频繁出现这种事?太傅的住所连基本的遮风挡雨都做不到吗?”
安顺倒是难得露出为难之色:“虽然国库紧张,但奴才已经是紧着银子先给太傅宫中修缮去了,这……”
怎么会这么快又塌了呢?
洛景澈听到他这句话,倒是略顿了一顿。
安顺如今做事他也算放心,确实不该出现这样的事。
难道是……人为的?
但是谁会去干这种事?既不伤人也不害命,仿佛只是为了证明宫中的建筑仿若豆腐渣一般……
洛景澈神色微凝。
“安顺,”洛景澈朝他招了招手,“朕有一个想法。”
安顺听完,面露诡异难色。
“陛下,这……”
洛景澈轻笑了一声:“你就先这么去做吧。”
“哦对了,若是人手不够,便叫上林霖帮你一起。”
“……是。”
好几日未曾进宫,今天受了召命,明月朗提前备好了些银子,揣着一同进了宫。
直到走进了御书房,他才略略有些讶异。
本以为是单独召见,但他没想到御书房内居然还有不少大臣在。
洛景澈居于高位,招呼了他一声:“明小将军来了。”
底下站着数位大臣,屏息垂首。
为首的户部尚书方鼎看着虽卑躬屈膝,但是垂眸时眼底划过的不屑之意却被明月朗看了个正着。
殿内气氛僵持,刚才必然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争吵。
明月朗垂眼,目光落在自己靴前的砖块上。玉砖擦拭得透亮,倒映出御书房梁上的蟠龙,它的眼睛似乎正从阴影里森冷地俯视下来。
就在方鼎再次开口,准备哭穷的刹那——
“咔嚓——轰!”
一声朽木断裂的脆响猛地从头顶炸开,紧接着是瓦片稀里哗啦的坠落声。
房梁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断裂,裹挟着积年的灰尘碎瓦,刚还以森冷目光注视着下方的龙头,刹那间劈头盖脸地砸落了下来!
碎屑裹着尘灰纷扬如雨,迷蒙了视线。
明月朗瞳孔紧缩,闪身避开逃窜的人群和碎瓦,直直朝着那高位而去——
屋顶塌陷的瞬间,那人还坐在龙椅上,朝自己笑了一笑。
洛景澈:房子塌了我拍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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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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