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应该很生气的,这一路走来我被骗被耍了几乎就没个停下来的时候,但是闷油瓶千钧一发救了我,而且他身上的血比先前见他时还要恐怖,所以我很轻易地转移了注意力。
“这……是刚才的那个怪物吗?你没事吧,我三叔那还有药和绷带,要不我先帮你包扎一下?”我忧心忡忡地问他。
身后传来三叔他大呼小叫的声音,我看着闷油瓶那张好看却又模糊的脸。
是很模糊,但我能看出来他好像在皱眉。
有什么带着温热的东西带着铁锈味道靠近,贴上了我的眼。
“你该休息了。”
这个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逐渐难以忍受的头痛。
我早就猜到,这种状态必定透支了一些别的代价,否则人人都吃一发瞳术,这世界岂不是就没有蠢人了?
但我咬着牙忍住了,好不容易都到了这里,让我在这种时候晕过去,那还不如死了痛快。
我希冀地朝闷油瓶说:“小哥,你能带我回去吗?别敲晕我,我还能坚持。”
其实等三叔他们来也行,但我生怕他们追问我怎么了,又让我先走。可看样子他们还挺怕闷油瓶的,而且他话又不多,靠他应该能糊弄过去。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我能察觉到他好像看了我很久,而后才将刀收了回去,然后拽住了我手肘处的衣服。
我没忘记潘子说过他们对闷油瓶的怀疑,但不管怎么说,刚才千钧一发,是他救了我。
回去的时候,三叔和那个胖子他们要钱不要命地开棺,三层棺椁各有收获,唯独在最后一层被小哥一刀拦住。
因为只要睁着眼,我的大脑就会不停运转分析周围的一切,所以我只能百无聊赖地听,也因此错过了小哥暴起徒手捏死玉俑中血尸脖子的样子。
气氛变化的时候,我下意识站在了小哥面前试图调停:“这本来就是具邪门的活尸,死了不好吗?”
我说这话全然真心。
这一路碰到的尸体,就没几个好好死的,一点身为尸体该有的美德都没有,非得想起来活动活动,而活的那就更可怕了,我现在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停尸间是个美好的地方。
至少那儿的尸体不会诈尸。
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又带着一点点好奇心问了闷油瓶一句:“不过,小哥你是祖上跟这些人有仇吗?”
闭着眼睛,我看不到闷油瓶的表情,不过我想,他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表情才对。
我听见他说道:“你们要知道的一切,都在那匣子里。”
我还想再问,听脚步他却已经走远了。这应该就是不想说了的意思,我很有眼色地停了下来,靠在一大块天心岩上休息。
三叔他们拆了匣子,找到了一卷帛书,奈何他们一群人倒斗水平一绝,在古文面前却统统是文盲,最后还得求助于我。
只是还没等我敲诈够我三叔,小哥就制止了他们:“他再看下去,轻则变成傻子,重则会死。”
潘子急得要拷打那个胖子关于瞳术的事,可惜他也只是看过那么一点记载,说是邪术,又早就失传,再多的也没有了。
于是他又转头去求闷油瓶。
“不能看太久,要学会自己控制。”闷油瓶把我偷偷眯着的眼睛又合上了,“你先上去。”
“哦。”我委屈又垂头丧气地应了。
最后送我上去的是大奎,三叔也实在是受够了他惹祸又胆小,可他又确实憨厚没城府,看上去还能唬住人,所以干脆支来在上头保护我。
大奎扶着我往上爬的时候,我一路摸着僵硬死去的蛇柏,忍不住在想小白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这种都快成精的古树悄无声息、毫无还手之力地死去。
我这次斗下的,简直是牵绳带出毛线团,千头万绪之下带出来一堆谜团和谜团缠身的人。
躺在地上百无聊赖间,我就这么睡了过去,直到突然被大奎大呼小叫的声音吵醒。
我下意识睁眼,朦朦胧胧地看到小哥背着刀平静地走过我身边离开。
话比我的脑子还要快:“小哥,你要走了吗?”
说完我就自嘲地笑了下,都给他取闷油瓶的绰号了,想来......
“嗯。”
我没有想到他会应,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这可能也是用脑过度的后遗症之一,我傻傻得不知道说什么,然后看到小哥在沉默里抬起了腿,好像是准备走。
得说点什么,可说什么呢?
方才还灵光的像计算机的脑袋仿佛突然生锈了,我此刻应该有几分像呆头呆脑的鹅,憋了几秒脱口而出的是:“小哥你刚才好像咳血了,可能是内脏受伤,得去医院。”
他迈开的脚步没有收回,只又说了声“嗯”。
我就这样看着他离开,直到三叔他们喘着气爬上来找我才回神。
我们几个人互相搀扶着回了村子里,在招待所吃了点东西,勉强撑着带潘子去了医院,结果最后一群人都被扣下住院。
一群人里,我身上的伤看似是最轻的,却也是最麻烦的,脑袋雾蒙蒙的,医生说症状很像脑雾,CT结果却不像,直说他们庙小收诊不了,最后把我和潘子都送到了济南的千佛山医院。
刚出去的时候,我们除了大吃大喝清淡的病号餐,最想做的就是一睡不起,后来却嫌无聊。
一周之后,我躺得都快长蘑菇了,脑子渐渐也清醒了不少,这天我突然看着三叔一脸五颜六色的黑进了病房。
他说被摆了一道,看走了眼,那块镶金丝帛里的金子纯度高到绝无可能是战国时炼制的,所以那是赝品,是后仿造的。
“我就知道那个小哥不至于被缠住那么久,他肯定是趁那时候去动手脚了。”三叔猛拍大腿。
我不大喜欢三叔的语气,闷油瓶一路上不知道救了我们几次,我总还愿意把他往好里想,于是开口反驳:“那也不一定就是小哥,说不定是......”
话才说到一半,我的脸色突然变得和三叔一样狰狞,丢了病号服就要往外跑。
三叔被我吓了一跳,连生气都顾不得了,手忙脚乱地要拦我:“不是,你话说到,一半这干嘛去。”
我皮笑肉不笑地咬牙说道:“找人算账。”
我不知道这是后遗症还是白食鹿做的手脚,出来这么久,我们居然一点也没想到他,甚至包括我这个受害者。三叔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想让我留下自己去查,但最后也没能拗得过我,只好两个人一起去。
走之前,我没忘再敲诈我三叔两副墨镜。
说来也巧,山大前两年刚吞并了山东工业大学,现在研究生都在千佛山的新校区,从医院过去并不远,我和三叔在热心的出租车司机的介绍里确认了信息之后,就直奔教务处而去。
我不知道是这里“人杰地灵”还是全天下的行政都一个德行,和这群人打交道总让人暴躁。这时候就得靠我三叔了,他熟悉地拽着个打官腔的副主任出去,我看见他掏了烟,就收回了眼神。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我在走廊上无聊得还帮一个小姑娘端了一整箱材料进来。她对我连连道谢,做完好人好事我总算心情好了点,横竖闲着也是闲着,我干脆和她搭起了话。
“你怎么自己拿这么多东西啊,你们班男同学就没有个帮你搭把手的?”
那个小姑娘叹了口气说:“男的?我们实验室一共就一个能干活的宝贝师兄,结果老板出事了,小白师兄被吓得也要休学,可不就只能我自己来了。”
我仿佛走路被五百万彩票糊脸,赶忙拽住她问:“小白?你师兄是白食鹿吗?”
小姑娘有点惊讶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旁边教务处的老师咳嗽了两声,我忙端着那箱东西把人拉走,动作快的身后的声音都追不上。
我攒了一堆问题,小姑娘一头雾水,有点怀疑地看了看我,大概是我看起来不像坏人,刚还帮了忙,看我实在诚恳她还是回答了。
“我也才考过来半年,平时都是师兄照顾实验室和我们,他很负责,人也很好,谁知道半个月前师兄他说要和老师出趟远差,结果回来就只剩师兄一个了。”
说到这,她咬着嘴唇,一脸难受:“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师兄不让我多问,而且他才回来没多久,就有好多一看就很彪悍的人来围了实验室搜查,之后就跟我们说不要往外说这些,会给我们重新安排实验室,谁知道今天师兄就来跟我说他要休学了。”
“今天?”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还在学校里?”
小姑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下可好了,我原本还担耽误了这么久,他已经跑了,这下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居然赶上了!
我拉着人家小姑娘脑筋飞快地编了故事,说我是她师兄家里的朋友,前一阵子家里人联系不上他急疯了,最后辗转拜托到了在当地的我这里,让我上门找他确认情况。
“你也知道,他们家在山沟沟里的苗寨,什么都不方便,再这么下去,他们都忍不住要来一趟了,那样花销可就大了。”
这小姑娘没想到我是纯瞎掰的,毕竟白食鹿看上去已经看不出苗族人的样子,我能知道这个,应该是跟他师兄很熟,所以她很信任地告诉我,她师兄刚跟她在教务中心另一侧的楼梯口分别。
我谢过了她,一转身就跑出了寻仇的架势。
麒麟竭被蝴蝶了,于是给吴小狗再开点挂,小开不算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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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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