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前传篇·恶毒小妈不好当(十)

一室绮靡,幽暗的烛火像毒蛇的红芯般抖动闪烁。深夜的冷风从林间的缝隙间拂过,发散出窸窸窣窣的呜咽声。

萨瓦托·梅洛笛面色阴郁地凝视着床榻上酣睡的女人,他曾无数次安静地欣赏着这张如花似玉的美丽脸孔,那时他的心中满是爱怜呵护与柔情蜜意,可如今再看着这张青春洋溢的脸蛋,他的心中却有了一股讳莫如深的担忧与恐慌。

仅比德希大五岁的她实在是太过年轻了,年轻到让他的儿子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名利场上浸淫多年的当权者炼就了一双毒辣敏锐的火眼金睛,在德希与家人分别,登上开往异国的轮船之前,他清清楚楚地洞察到德希眼中那依依不舍、欲语还休的情意,这样露骨且直白的眼神仅仅指向他身旁的妻子,让淤积在他心中多时的荒谬绝伦的猜想变成了残酷可怕的现实——

德希爱上了他的继母。

上位者素来不喜形于色,即使那时他被这背德□□的恋情惊骇得忐忑不安,但是他仍没有露出一丝异样,他仔细观察着身旁妻子的反应——她除了惋惜和不舍之外,并未流露出什么怪异的神色。

虽然他的好“眼线”自他产生疑心起就开始监视着德希与妻子的一言一行,虽然德希与玛格丽特并未有半分越矩之行,但是他并不敢完全肯定这段背德的恋情仅仅是德希的单相思。

这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必须要开门见山的质询。

他打开了留声机,雄浑激昂的乐曲在幽静的卧室里显得分外喧闹刺耳,那个陷入甜美梦乡的女人很快被唤醒,她呵欠连天地伸着懒腰,揉了揉惺忪肿胀的睡眼。

“啊,老爷,您怎么才回来……”

她那娇媚慵懒的嗓音透露着嗔怪不满,他知道这是在抱怨他吵醒了她的美梦。

事务忙碌的他总不免深夜晚归,以往回家时她若是熄灯就寝,他便会去另一间卧室休息,从不会如此粗鲁地打断她的睡眠。

衣冠楚楚的伯爵站在留声机旁背对着她,她照例走过去想要为他脱下外套,他却冷漠地拒绝了这份体贴。

“夫人,我们谈谈。”伯爵关掉留声机,示意她坐在沙发上。

她的思绪仍旧被昏昏沉沉的睡意所笼罩,居然没有察觉到这愈发紧张诡谲的氛围,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伯爵摘下领带和手套,语气淡漠地询问道:“你想念德希吗?”

“嗯?”玛格丽特一头雾水地开口道:“不啊,德希昨天才离开,就算是想念他,也得过些时日吧。”

他死死地盯着这双如水晶般澄澈纯净的眼睛,试图找到一些污垢杂质,试图找到她心思不纯撒谎作假的证明,可是一无所获。

“嗯。”他那暴躁阴郁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可随之而来的话却让她朦朦胧胧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但是,德希应该很想你,像想念阿芙洛狄忒那般想念你。”

肉眼可见的,女人的笑容戛然而止,方才还红润健康的脸色转瞬间就惨白如纸,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交叠在膝盖上的那双纤纤玉手轻微地颤抖起来。

轻薄的丝绸睡裙之下,是她那瑟瑟发抖的战栗躯体,她死死地攥住裙摆上的流苏,唇角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很困,我要睡觉了。”

上位者那森严强势的气场让她感到了窒息般的压迫感,她像一个狼狈的逃兵般想要躲回温暖的床榻中,可是还未起身,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将她拉扯到一个宽阔却坚硬的怀抱中。

她坐在伯爵的大腿上,如此亲密暧昧的姿态看起来就像是夫妻间的**爱抚,然而她却感到了无穷无尽的恐慌。

伯爵伸出手抬起起她低垂的头颅,强迫她那已被惧色占领的眼睛直视上那双冰蓝色的幽深双眸。

伯爵拥有着近四十载的人生阅历,这双沉淀岁月风霜的眼睛早已不再清澈明亮,那里蕴集着权谋的血雨腥风与刀光剑影,被这样老鹰般犀利的眼睛所凝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直面神明的渺小蝼蚁,所有的秘密与谎言都无处遁形。

“夫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德希那孩子,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爱你,像爱一个女人那般爱你。”

“所以,你是否知晓他的心思?又是否同样爱他?”

一道青紫色的闪电划破了晴朗寂静的夜空,紧接着是声势浩大的倾盆暴雨,凄厉的狂风从尚未紧闭的窗户缝隙中钻进来,熄灭了微弱的烛火,也熄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勇气。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她只能听见噼里啪啦,如鼓点般密集刺耳的雨声以及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她就像是被群狼逼到了万丈深渊的悬崖边缘,无路可退。

她闻到了对方衣领间所散发的雪茄味道与古龙水的香气,如此霸道浓郁的男性气息像一张细密而结实的网牢牢笼罩住她并且愈收愈紧,这个可怕的男人不需要严刑逼供、也不需要恐吓斥骂,仅仅是三言两语就能让她心神崩溃。

她不敢有半分隐瞒,哽咽着全盘托出:“老爷,我,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我用我的性命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昨天码头分别时,我才隐约察觉到,那孩子的眼神不对劲……”

“但是,我发誓,我发誓,我对德希绝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伯爵打开桌上的台灯,借着暖黄色的光芒端详着这张涕泗横流的娇美脸孔,她哭得是那样哀婉、凄厉、楚楚动人,似一朵被暴风雨摧残的纤弱百合。

她那真挚的誓言听起来比教堂的祷告还要虔诚。

人们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是作为她的丈夫,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的秉性,枕边之人是否动情有异心,难道他会一无所知吗?

他当然知道玛格丽特对德希绝无半点非分之想,可是他不能保证未来的列车不会脱轨,他不能保证若自己撒手人寰,德希与玛格丽特彼此相安无事。所以,这场明知故问的审讯就是对她的警告与提醒。

作为梅洛笛家族未来的家主,德希可以纵情声色,享尽风月,他可以拥有形形色色的情妇床伴,但是他绝对不能背弃伦理爱上他的继母,更不能爱上这样一个会令他优柔寡断的女人!

德希年纪尚幼误入歧途也是在所前免,所以他允许了德希出国求学,这是他留给德希与玛格丽特的一线生机,若异国的岁月能打消德希背德的爱火,那么他就不计前嫌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如若不能——

那么,他会亲手铲除这危险的隐患。

但是,夜长梦多,他为何要去赌那飘渺不定的未来?为何不一劳永逸,现在就斩草除根?

嗜血的杀念在他的心中升起,而夫妻之间的情分仍在负隅顽抗,看着她那梨花带泪的可怜面孔,想起她那纯洁善良的秉性,再想起他们曾经如胶似漆的甜蜜生活,他终是可耻地心软了。

算了,就给她一个机会吧。

伯爵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他将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抱在怀中柔声安抚道:

“好了,这不是你的错,别哭了。”

***

你从未想过,自己的命运会和电视剧中的人物是如此的相似。

很多年前,一部古装电视剧在你所生活的时代横空出世并火遍大江南北,身为其忠实粉丝的你对其中某一个情节印象深刻:皇帝的儿子喜欢上了他年轻貌美的妃子,并向她大胆告白展开热烈追求,妃子惊慌失措拼死反抗,但是事情败露后,妃子还是被无情地处死。

皇帝当然知道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的儿子,他知道妃子何其无辜,但是身为帝王与父亲,为了皇家的颜面,他必须得处死妃子。

那时你不谙世事,只是惋惜红颜薄命、感叹帝王无情寡恩,可谁曾想有朝一日你也成了剧中人。

那场惊心动魄的审问似乎还发生在昨天,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伯爵所散发出的冷酷杀意成了你挥之不去的梦魇。时至今日,你都无法忘记他那冰冷彻骨的眼神以及那锋芒毕露的质疑。

好在德希从未对你有过任何出格言行,而伯爵也不是刻薄寡恩的帝王,否则你早就与死神亲密相拥了。

前传剧情的期限是两年,时间一到你就会自动脱离,而你在这个世界任何痕迹与记忆都会被抹除,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记得玛格丽特,没有人会记得德希曾有过一位年轻温柔的继母。

若期限未到,你却不幸死亡,那么你照样可以正常进行主线剧情,但是作为惩罚,你会失去系统提供给你的“金手指”。

游戏世界的死亡只是数据的更替轮换,并不是□□真正的消亡,失去“金手指”也不是什么大事。按理说,面对萨瓦托的咄咄逼问你不应该被吓得魂飞魄散,他就算是一枪毙了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恐惧是人的本能,他的气场太过强势可怕,令你不由自主地惊悚战栗。

德希出国求学后,你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萨菲尔被伯爵送到了一个秘密之地,从此再未归家;然后,贝拉被送到寄宿制女校读书,在严格校规的掌控之下,她几乎不能过来探望你;最后,你的父亲因为工作调动而举家搬迁异国。

他们的离开让你生命中的欢声笑语也一同逝去了,你变得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更糟糕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让你患上了重度肺炎。

这个时代极度落后的医疗水平让你的病症愈来愈严重,当窗外大雪纷飞银装素裹之时,你已是病入膏肓缠绵卧榻,每一个彻夜难眠的夜晚,你都能听见自己那千疮百孔的肺在溢出绝望的哀鸣。

当医生又一次摇头叹息时,你知道自己已是无药可救。但你对此并不害怕,因为当你死亡之时,前传剧情的期限恰好结束,死亡即新生,那时你会重新踏入这瑰丽的异世界。

圣诞节的烟火绽放在夜空中,步入弥留之际的你拖着虚弱的病体坐在窗前着迷地欣赏着天幕上那一朵朵绚烂的烟花,明亮的火光照耀在你苍白消瘦的面孔上,当夜空再次归于沉寂时,你却想起了那个口是心非、面冷心热的少年。

远在异国他乡的孩子,也能看到这转瞬即逝的美丽烟火吗?

在你闭上双眼之前,他能跨过这万水千山,见到你最后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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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人格]假如真理之下
连载中白秋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