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切都很明了，美好生活才是一场梦，他的现实并不在这里。
“你在我记忆中一直是年轻的时候。实话，已经很模糊了，毕竟你走的时候我太小，只记得我有一个最美的妈妈。”记忆从儿时起慢慢苏醒，韩云霄感慨万分，“你做得还不错，只可惜差了一点点，我如今最想要的东西你没给我。”
“说什么呢？”韩锦年皱着眉头，满脸都写着担忧，着急道：“别是病糊涂了吧？”说着又去找东找西，救护车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而明明着急的母亲，却迟迟没有带他出门，“要不别出去了，留在家里睡一觉，好不好？”
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记忆解锁的进度很慢，播放也很慢，埋在深处的女人和眼前的女人重合，她们有时候一模一样，有时候又完全不同，毕竟五岁之后关于母亲的记忆就逐渐在减淡，最初的美好也没架得住时间对一个孩童的磋磨。
韩云霄当然不会答应，说出那个“好”字，也许真的就走不了了。
“你编的剧情实在是有点烂，漏洞百出。”他垂着眼眸评价，“但确实是我曾经想要的生活，只可惜，是曾经。”
“韩锦年”仿佛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依然扮演着关心孩子的温柔母亲模样，还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好像是有点发烧，笑笑，别怕，妈妈去买药，回来给你带糖吃。”
这句话，韩锦年只说过一次，可眼前的女人说了很多次。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她，即使到了中年，她也很漂亮。”说完这句话，压下心底的怅然，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径自开门出去，“救护车到了，你就在家吧，我自己去就好。”
“哎呀！你一个人怎么行的呀！”韩锦年叨叨着跟了上来，整个人如掉帧一样闪了闪，韩云霄没有等她，加快步伐下楼，不去管身后跟着的母亲模样的人。
救护车只来了一个人，很显然不是医生，也没有让他们俩上车，男人解下口罩，露出一张俊挺的脸。
很矛盾的长相，含蓄又嚣张，韩云霄暗中评价，可自从这张脸出现的刹那，记忆苏醒的速度都快了许多，于是就盯着这张脸，不错眼地看。
来人拧着眉头看韩云霄，语气不是很友好：“不是让你别过来了吗？怎么又来了！”
许多记忆正在缓缓回潮，他张嘴叫不出这人的名字，只确定他绝对不是“千里”。
问出的问题也不怎么走心：“还不知道，没全想起来，你再等会，应该快播到你了，你叫什么来着？”
顾飞一脸正经：“老公。”
“滚你大爸！”虽然没想起来，下意识就骂了一句。
顾飞双手抱胸，看着眼前人靠在救护车上，仰起的脖颈脆弱又美丽，无奈地按下急躁心思。
此时，记忆碎片已经如涨潮，铺天盖地地泼来，一下子接收太多，阅读速度跟不上，脑袋胀得发昏，只能痛苦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另一个世界的过往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他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两人不是同一个，到底是和韩云霄长了一样的脸，性格脾气都差不多，不到万分痛苦，他只会咬牙不吭声，顾飞看他这模样还是不太忍心，在他后背拍了拍，关切地问废话：“你不要紧吧？别死啊！”
碎片终于收束，韩家公子咬紧牙关挤出一句话：“想起来了，你是很贱的那个顾飞……我又在做梦……”
顾飞沉着脸收回手：“……详细说说很贱？”
真不如关心一只狗。
韩家公子充耳不闻，他头疼得要死了。
顾飞没好气地开口：“想起来没？想起来该回去了！每次你过来云霄都要失踪，这次又怎么回事？你这一脸的死气。”
所有画面回笼，韩家公子迅速冷静下来，“我好像死了。”
他自己说着就觉得好笑，望向顾飞：“这种事我还挺有经验，可我还知道我在做梦，是不是还没死？”
“我要是不来，你才真的要死了！”顾飞还在对“很贱”俩字耿耿于怀，鄙视道：“你那个世界不是法治社会吗？怎么比这无法无天的地方还危险？”
韩家公子很想说，这里虽然无法无天，但善恶明确，而那个现实里，人有时候比鬼还恐怖。可看见这顾飞的拽样，话出口就变成了：“关你屁事，你又不在那。”
顾飞笑了：“我过去了，你的千里可就得过来替我，你舍得？”
韩家公子口头上绝不会落下风，但不等他说话，一旁“韩锦年”身影慢慢变淡，顾飞冷哼一声：“哪去啊？”
一声尖厉的嚎叫，“韩锦年”终于变回原形，韩家公子之前见过，正是那幽影行者，只是和那些的又有点不一样，颜色不深，小了一圈，看起来很蠢。
“它吞了你的记忆，生成了幻象来迷惑你，就想吞掉你产生的这些情绪，你运气好，碰上的是喜欢吃幸福感的，要是碰上喜欢吞恐惧的……”顾飞说着就摇起脑袋，“可惜啊，它模拟不了我，就干脆让你的记忆里没有‘顾飞’这个存在……怪小心的，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这东西要怎么处理？”
“杀了呗，难不成还养着啊？”顾飞说完就看见韩家公子若有所思的模样，“你不会真想养吧？”
那东西在顾飞手中不停扭动，韩家公子好奇地碰了一下，摇头：“它平时吃什么？”
顾飞嘿嘿一笑：“它会吃了你所有的幸福感，再变成你的样子，一模一样，去过你的生活，睡你的千里。”
韩家公子冷声道：“杀了。”
顾飞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把那东西收进个袋子里，“研调中心有用的，它这种的用好了有一定的医疗价值，你也体会到了吧？”
“你今天才过来就是为了试试这玩意的功效？”韩家公子脸色不怎么好，“拿老子当试验品？”
“本来早就要来找你，结果看你还挺幸福的，就让你多快活了几天，反正你在那边也没快活过。”这个顾飞说话的语气永远是轻松的，看起来更装逼了：“但也不能真让你玩死了，所以，回去吧？小公子？”
韩家公子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面对眼前这个欠抽的顾飞，啧了一声：“你一个偷窥狂在装什么？”
顾飞露出一抹神秘的笑：“你和那个千里在一起了吧？感觉如何啊？找到几个点？”
“你脑子里只剩下这些下流玩意儿？”韩家公子鄙夷。
“什么都没做？这么废物啊……”顾飞秒懂：“不关我事，走了，送你回去！”
“韩云霄呢？怎么每次我过来他都要消失？”
“这次他消失得有点着急，有可能他感觉到你要死了，把你先换过来，毕竟你太弱鸡了。”顾飞很是懊恼地挠挠头，不耐烦挥手：“哎……别问了快走吧！”
被这个顾飞评价弱鸡，他还真没什么情绪。
“你们是有……什么异能之类的吗？”韩家公子问。
“你才想明白啊！”顾飞没好气地说：“他是精神类异能，一定是去救你了，上次借你身体的事一笔勾销了啊！”
救我？一笔勾销？不过是个梦，说得和真的一样。
牛逼的人做牛逼的梦，理所当然的，但……
“最后一个问题。”韩家公子镇定地提出疑问：“这里究竟是不是我的梦？”
“不该问的别问！”顾飞敷衍地说，侧头想了想，不确定道：“你就当是梦吧？来了几天，感觉如何？”
“说清楚。”韩家公子不接受，“就算是做梦，我也是清醒着的。”
见他一副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的做派，顾飞无奈，“这里是我的现实，那边是你的现实，行了吧？”
“我两次出现在这里了。”
“有些事不能多说，这么告诉你吧，我是韩云霄的锚点，我在这儿，他无论到哪都能找到路回来。”顾飞吸了一口气，面对这个难搞的家伙，“同样，千里也是你的锚点。”
韩家公子若有所思，望向天空，这时还是白天，他记得这里的夜晚和白天大相径庭，只是此时此刻，他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
想回家。
“我在这里待了多久？”
“几天吧？”顾飞不太确定，“不超过一星期。”
韩家公子沉默，他的记忆里，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年，也就是说，他两年没有见到顾飞。
眼前这个傻逼不算。
“好了，再待下去你就要变成那些东西了，我还得杀你，杀你我又有心理负担，赶紧的！带好这个，先别死啊！要死回去再死，别死我面前。”顾飞说着，抛给他一样东西，韩家公子接住，触感令他神色微动，垂眼看去。
手心里是一枚山鬼花钱，一晃眼，又化作普通硬币。
“……这倒底是什么？”
“BUG。”
意识逐渐模糊的那一小段时间，顾飞忽然凑近，在他耳边低声开口：“你知道我和韩云霄的真实年龄吗？”
“嗯？”
“我301，他299。”
韩云霄眉头一皱：“你们还是人吗？”
顾飞微笑：“用你们的说法，我们都是BUG，去吧，说不定以后还能加入我们。”
什么？
意识中断，韩家公子放任自己失去知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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