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车灯闪过街角，女贞路四号的宁静被打破，德思礼一家终于回来了。
凯莉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并推着哈利将电视机关闭，又将沙发上及客厅可能残留的饼干碎屑清理干净。这是凯莉从达力的零食柜里拿的，反正达力也不会发现。
经过短短半天的相处，哈利与凯莉感情深厚许多，话语间也少了刚开始的局促。
“记着，一样和我装不认识。”哈利边叮嘱她，边走进了碗柜里。
即便哈利不这么提醒她，凯莉也会这么做的。至少家里不应该出现两个同样境遇凄惨的孩子，她还可以利用她的乖巧，稍微改善一下哈利的处境。
“叔叔、阿姨，你们回来了。”
凯莉假装睡眼惺忪地从二楼下来，边乖巧地将佩妮阿姨手上提着的东西接了过来，放在了起居室的柜子上。
“哈利这臭小子，竟然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连草都没拔！”
果不其然，弗农叔叔在看到前院的杂草依旧一片狼藉时，脸色立刻涨成紫红色。他气冲冲地四处找哈利，直到发现哈利正安然地躺在碗柜里那张破破烂烂的床垫上，他简直快气炸了。
“你──你──我警告你，你今晚将不能吃晚餐，而且你这几天都只能在碗柜里好好反省！”
哈利透过碗柜门上那遮光板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姨父。
“如你所见，我已经在这里好好待着了！”
“伶牙俐齿。”佩妮姨妈经过碗柜时冷哼道。
晚餐桌上，达力正眉飞色舞地讲述游乐园里的趣事，佩妮姨妈慈爱地望着儿子，似乎觉得他能认识这么多单词是特别了不起的事。
凯莉心惊地发现，她只不过刚与哈利熟悉起来，心境与想法却已经完全与哈利共通了。
“凯莉，你今天真的应该和我们一起去的......凯莉，你在听吗？”
凯莉刚回过神，却看到达力越皱越紧的眉毛。她可不敢得罪他，眼见弗农与佩妮也转过头来盯着她瞧，她连忙捂着肚子，又装作不舒服的样子，神速地将面前碗里的面包塞入怀中。
“真是个可怜的女孩。”佩妮摇摇头，又将目光投向面前的餐桌上。
夜深时，凯莉躺在床上，心里却一直惦记着碗柜里的哈利。那狭小的空间又闷又黑，更别提肚子还要饿着，哈利真是可怜的男孩。
等屋子终于安静下来，她便偷偷下了楼，将水和面包塞进了碗柜的缝隙里。
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她没有听见哈利的声音，却能想象他那双碧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的样子。
几天后便是达力的生日，那一天，凯莉也被带去了动物园。
本来弗农是不打算带上哈利与凯莉的，他们只准备带上达力学校的同学，但达力在最后改变了心意，一直要求凯莉也一同前往。
凯莉总是在达力面前的表现的胆小怯懦，还装做什么都不懂、对于他习以为常的事情都特别羡慕，上次游乐园她并没有去，因此达力总想找机会在她面前显摆。
显然这次便是不错的时机。
弗农与佩妮并不想在这一天让达力不高兴，因此只能拒绝达力的同学，带上凯莉及哈利一起去动物园。
事实上，凯莉也确实没去过这种地方，旅途一路上都很新奇，包括哈利也是这么觉得的。她还和哈利共享了达力不喜欢而丢弃的圣代，这一天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到此为止都还算开心。
一切的变故都是从那阴暗潮湿的爬虫馆开始。
正好在一旁看变色蜥蜴的凯莉几乎错过这个时刻。她只能盲目的跟从众人从场馆逃到大厅，又在回途的路上，据佩妮阿姨的尖叫与弗农暴怒的大吼里勉强拼揍出事故的经过。
哈利身上总是特别古怪，这是德思礼早就告诉她的。自从她看到哈利身上伤口总是不翼而飞时，她也认同了哈利确实身上有些常人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
可这次，哈利竟然让爬虫馆里关着巴西巨蟒的玻璃消失──而且据达力口述，哈利竟然还让那蟒蛇攻击他！
“你明明在跟那臭蛇对话，我看到了！”达力拱火道。
“你这没良心的孩子，竟然敢这样对待自己的表哥！”佩妮姨妈气的面色苍白，看起来随时会晕倒。
“我没有！”哈利急忙为自己辩驳，“我只是在问它，它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许──你胡言乱语！”弗农大喘着气，整着脸像气球似的：“现在，立刻，给我滚进碗柜！”
结果可想而知，哈利又一次被关进了碗柜。
对哈利来说，这是有史以来最久的一次。碗柜里的空气沉闷得像要把人闷死，他几乎分不清外头是白天还是黑夜。
偶尔透过门上的缝隙，他能看见凯莉在帮佩妮姨妈洗衣服，或者在院子里跟达力说话，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德思礼一家相处得很好。
在饭桌上，她学会顺着他们的话题附和几句，甚至在某些时候，她还会皱着眉头，在他们贬低哈利时垂眸不语，就像她也是这么默认的！
她看起来已经完全适应了德思礼家。
“她混得真不错。”哈利在黑暗里想。
有时候他也会感到心里不舒服，她怎么能跟着他们一起说他的坏话？
但他很快又释然了，因为这是他自己说过的——她最好把他当空气！
“哈利！哈利！”
大半夜哈利又被那细细的气音喊醒。
他迷迷糊糊地将眼镜戴上，刚凑到门边，便听到凯莉兴奋的声音：“哈利，我放你出来一会吧！今天达力分给我一块蛋糕，我一直放在冰箱里！”
凯莉确实挺有本事，不仅能从那头肥猪手里分到蛋糕，竟然连碗柜的钥匙都能拿到。哈利死死地在黑暗中盯着那门外的女孩，胸腔里的心脏紧张地狂跳。
凯莉成了他在德思礼家的救命稻草。
人不能获得太多超出预期的幸福，哈利彻底理解了这个道理，因为他已经开始担心凯莉离开后，他该怎么在这个家撑下去。
“快出来！”
“嗯。”
哈利在凯莉的搀扶下，有些跌跌撞撞地爬出了楼梯下的碗柜。他在里面待的太久，除了躺着，其他时间他根本无法正常地伸直身躯。
他毫不怀疑他再长高十公分，这碗柜就会彻底容不下他。
“哈利，给，吃的慢些，别噎着了。”
凯莉才刚说完，哈利就猛地咳了一声，这声音在安静的夜晚里格外明显，她紧张地连忙将手死死捂在哈利唇边，又拿着水杯一口一口灌给他喝，哈利差点要被她呛死。
“凯莉.....松手。”
有时候他真觉得凯莉不像个比他小的妹妹。
她总是那么照顾他，还总把她的零食、晚饭分他一半，他都觉得愧疚了。
幸好黑暗中看不清哈利羞红的面颊。
“对不起，我担心被听到嘛，你没事吧？”凯莉坐在他旁边，两人靠的极近，连她身上暖融融的气息都能清晰传到哈利的鼻尖。
“没事，我只是有点震惊，你力气竟然这么大。”
“这个蛋糕好吃吗？”
哈利不置可否，德思礼怎么可能给达力准备不好吃的蛋糕？他将口中绵密的奶油吞咽，边用小汤匙挖了一口，递到凯莉唇边。
“我吃过了，你吃吧。”凯莉小声地说，拒绝了哈利的投喂。
“好吧。”
哈利很快将那蛋糕消灭干净。吃完后，他后知后觉又要回到那烦人的碗柜里了，他突然后悔自己吃的那么快了。
“没事，以后还有蛋糕，我一样会为你留的。”凯莉听到哈利的叹息声，还以为他是在可惜这蛋糕实在太小了，只好连忙安慰他。
“我不是──好吧。”哈利这下却是大大地叹息出声：“看来达力真的挺喜欢你的，你竟然觉得这种机会还会出现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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