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我记不清了。”秦瑾坐在病床上,她呆凝的眼神闪了闪,重复着昨天说过的话,“我真不记得她对我说过什么,我……我头疼。”

整个京海市局,除了看门的和打饭的,全部被调动起来为该案所牵涉到一系列另案忙碌,一场绑架,内里竟然嵌套了贩毒、走私、**以及财税问题。

来问询她的,应该是中央调查组的人,再不济也应是省里的领导,而不是市局。

“对不起,我……我什么都不记得。”

创伤后应激性失忆是一个实用的挡箭牌,只要她愿意,可以一辈子都记不得当时的情景。

但实际上,秦瑾记得黄翠翠说过的每一个字。

“谭思言能抓到赵立冬的尾巴,也能收集到你违规操纵莽村项目的证据。”黄翠翠的声音仿佛犹在耳边,“可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向纪委举报你。”

“在赵立冬手下干活,你一定有自己不得已的难处,也应该有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这话不是我要说的,是替别人转达,虽然你当年一个电话害死我一回,但我不能私刑报复,否则人家更不信任我了。”

“从案件上达天听,到组建调查组,再到落地查案,这期间可以操作的空间太多了,赵立冬能保证你不背个大锅吗?”

“要不这样,我送给你一个礼物——等你输液的时候,我去邮局寄的,赵立冬一直很想要,我都没舍得给。”

秦瑾不仅记得她说的每个字,甚至记得她希冀期待的语气。

她仿佛确信,这样一个惊天案子一定会引来高层的注意,一定会有更多人替她和她们张目,而不是在一巡又一巡的推杯换盏中,将受害人的鲜血和着酒水,吞吃下肚。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秦瑾当时还这样问过她,“这个我们可以谈,至于陈金默的案子,也不是不能商量。”

黄翠翠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嘲讽:“你落后时代了,领导。六年前我是要钱来着,但是你们要了我的命。”

“现在我不要钱了,我就想要你们的命。”

“秦处长,你搞清楚,你欠着黄翠翠一条命。”

说完,她就被她扔到了安全的角落,整个二楼层板塌成碎片,那个一直和领导作对的安欣摔裂了腿骨,突然夺枪的高启盛摔脱了肩膀,只有她,除了一点皮肉伤,筋骨完好无损。

完了。秦瑾把脸埋进膝盖中,心想,我现在欠她两条命了。

*

“我们用最快的时间急救,但是病人受伤严重,可能开颅的效果也不会太好。”

无论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什么身份,医生都要和相关人士打好预防针,告知最差结果。

“这都好几天了,如果能醒,是不是应该早有好转迹象?”

类似的话,医生已经听过好几次,翻来覆去的问,中心思想离不开三个问题:能不能醒?什么时候能醒?醒了能不能说话?

京海乱糟糟的,市医院里戴着镣铐昏迷的嫌犯也不是没有,医生都快习惯了。

只是有一点不同,之前那几位穷凶极恶的歹徒,并没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自然也没有律师前来探望关心。

“多谢,知道她的情况,我也能和我的当事人有交代了。”

“啊?”医生惊奇道,“您不是这位病人的律师啊?”

身着职业装的女人礼貌微笑:“我是她爱人的律师。”

“……”

有人欲其生,有人盼其死。

李修竹上周才回京海,黄翠翠没给她叙旧的机会,直接一键开大,把自己送进ICU物理躺平。

京海人杰地灵,市医院也是人才济济。李宏伟已经睁开双眼,却不是医学概念上的清醒,他要靠着父亲李有田的搀扶才能勉强坐起来,弓着背,探着头,目光呆滞,不知道在看什么。

圆润的塑料小勺刮干净碗底最后一口肉粥,填进李宏伟的嘴里,村主任将保温盒收好,放回布袋,叹了口气。

李修竹与押送李有田的便衣队伍擦肩而过,目光径直投向压在队末的李响。

“李队长,我原本还打算下午给您打个电话……”

“陈金默的案子,有进展我们会及时告知。”

李响的话说的有些硬,她就当听不出来,挡在他的右手旁,与他并肩前行,继续道:“李队长别误会,我不是来堵您的,应陈金默先生的委托,我来看看翠翠。”

“你是她朋友,是吧?”李响没有因为这层关系,从而对李修竹多一分信任,反而怀疑她出场时间的巧合。

他没有将怀疑表现出来,外头日光正盛,李响眯着眼睛说道:“黄翠翠这个案子牵扯面广,不好办。”

“我办的是陈金默的案子,就算不好办,也得办下去。城西男尸一案,突破口在何庆伟身上,陈金默有主动投案自首情节,并配合抓捕,怎么也得给算个重大立功表现,是不是,李队长?”

李响没有做出明确回答,他在上车离开前,打量了这位陌生律师好几眼。

她在陈金默的案子上特别积极,象征性收了点律师费,恐怕都不够她往来奔波油钱的。

李修竹当然很积极,她恨不得手把手教陈金默在受讯时如何说话,如何措辞。

有的话该说,有的话不该说。

何庆伟跳海时天气能见度低,只有陈金默能看清水面情况,他立刻控船,沿着偷渡的航道往后退时,有一艘海巡艇竟然没有合拢,而是放开了一条口子。这个事情,就不应该坦白了。

他看见何庆伟在水里追着船艇游半天,在对方气急攻心呛水抽筋的状态下,不计前嫌把人捞回船,这个可以详细讲述。

他拿住何庆伟,并未调转船头,而是加速行驶,一路直奔中转岛,把接头的偷渡走私团伙按着脖颈踹进海,可以借口立功心切并大说特说。

至于团伙成员身上为什么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枪伤,那完全就是看电影学的。

这都没毛病啊,李修竹想着,双手接过一杯陈皮茶。

“我不怎么喝茶,家里来人,这个送,那个送的。”何黎明笑道,“这回正好,你最近辛苦,要降降火气。”

“案子难办,大家都辛苦。”她瞥了一眼书桌上铺就的一片白,笑道,“何书记还有心情练字呢?”

“静静心,也好嘛。”何黎明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市局是要把这一系列案子作并案调查,有个叫李响的,刑侦支队的队长,也在专案组内……这个人不是很好说话呀。”

“接触过一点,酒肉应酬能来,黑白死理也认,这不是很优秀的警察么,这个案子办的好了,说不定能提一提。”

“呵,是该提一提了。算了,不说他,不说他。”何黎明挥手笑笑,主动引去书桌,展示刚写的浓墨一列字【功高不改忠贞志】

“这诗我爷爷也写过,我记得下一句是,位尊难移公仆心?我小时候也跟着爷爷练几个字,可惜这几年也没能练出静心的境界。”

何黎明发出几声经典高位者的爽朗笑声,慷慨道:“你要是不嫌弃我这地方,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好好练上几个字。”

“那我就真不客气了。”

李修竹铺纸提笔,一气呵成七个字,她稍抬眼皮,看着何书记脸色发僵。

僵硬很快松弛下来,他笑着纠正道:“一行黄黎明翠柳?字写错啦。”

“错了吗?”她放下笔,微笑着审视这位省里的领导,“没有错吧?”

何黎明站在桌旁,沉默数秒,右手微微攥起,下意识摸了摸衣兜,想去掏烟。

他又看了一眼李修竹,强支出来一个笑,扶着桌边坐下。

李修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下猜测被证实,仍然十分惊讶。

黄翠翠因为当年游艇的事情,和徐江打起来,因此杠上赵立冬,李修竹能理解这个逻辑,但徐江早就死了,她还是不死不休地连杠这么多年,不把赵立冬彻底拉下水不罢休,这有什么必要呢?

价钱没谈拢还是利益没给够?好吧,就算退一步说,即便是利益分配不均,也不至于掀了桌子,甚至想让省以上的级别插手调查,这何必呢?

她怀疑其中有另一件事横插在黄翠翠和赵立冬之间,这回孟钰绑架案由省里督办,横插在二人之间的那位领导,急不可待地自己跳了出来。

李修竹再一登门验证,果然探出了真狼。

“这个,小李啊……这个事……”

何黎明想问问,他和黄翠翠之间的事,李修竹的大伯是否已经知道,然而问句还没出来,就被她一个太极八卦手推歪了。

“绑架公职人员听起来惊世骇俗,可是没有死人,没死人算什么大事呢?不耽误临江省的发展,也不耽误功高位尊。”李修竹谦虚道,“我年轻,看事不如您长远,您多指点,这事是不是这么个理?”

“我和翠翠在港城认识,她帮过我的忙,因此不多不少有点交情,这回您就当她出了格,人都醒不过来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就算——您要不看在孩子的份上?”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够直白了,成年人之间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默契,已经融入了京海的法理和人情之中。

当时她李修竹需要一些公益案件为自己镀金,找上了莽村李青,黄翠翠知道她的打算,不也默认着帮忙牵线搭桥了么。

李修竹奉行这样的准则,你好我也好的事情,犯不上较真。

*

“我刚从何书记那回来,探探口风么……我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临江省是你们看好的招商引资窗口示范区,这个关口不好过。”李修竹将车停在路边,接听李牧的电话,“安局长和孟书记都还没见到,不过陈金默的案子在我手里,早晚能碰上……黄翠翠?她的情况不太好,她有个女儿,今年刚上初一,看着挺乖巧,不知道是心眼子太精,还是缺心眼,上次在媒体之前差点当众让赵副市长下不来台,或许是童言无忌吧。”

翠翠的母亲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照顾孩子几年,到时候亲妈昏迷,亲爹蹲监,孩子的监护权不知道要被谁抢走。

至少她不愁没人养,也不知是为亲还是为利,在索取监护权的事情上,很多人都蠢蠢欲动,想下手争一把。

“她和赵立冬之间的矛盾,具体我也不太清楚……知道了,这个案子不会翻上天去的。”

李修竹隐瞒了黄何之间的关系,没有谱的事不好乱说,只要稳得住当事几方,没必要节外生枝了。

至于陈金默案牵涉的领导……她需要会一会这位赵副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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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穿成黄翠翠后该如何拯救这个破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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