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这怎么能是高启盛的错呢？这都是他的错。
他没有想过弟弟会这么敏感，这么大了还会吃小孩子的醋。如果他早点意识到弟弟这样介意，就不会让他做出这种事了。
为了弟弟妹妹，他什么都可以放弃。亲生的子女他都可以选择不拥有，没有血缘的又有什么舍不得呢？
他能做到的，一定能的。
高启强咽了咽口水，扯住了高启盛，对高启盛说：“阿盛，你不喜欢他，你可以早点和我说的。我不是必须要照顾他的，等到事情平息之后，我会想办法处理好。但你不该那么做，那会害了你。”
“现在你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怎么做的？杨仔肯定不会主动说出你，我们还有时间。我们一起想办法。如果拖得久了，我不知道杨仔能不能扛得住……”
高启盛不想承朱朝阳的情。高启强恳求的语气更让高启盛钻心入肺地疼。
他哥为了他，什么都能舍弃。别说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就是亲生子女不是也舍弃了吗？
他已经亏欠他哥太多了，他真的不愿意让他哥再这样牺牲下去了！
他已经做出了疯狂的事，鬼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
如果警察真的找上他，就让他进监狱吧。
高启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看向高启强的眼睛，对高启强说：“我真的没做过，如果你只信他不信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小兰不会挑菜，我要回去帮她了。”
高启盛说完，就慢慢地从高启强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一步一步，平静而坚决地向车站走去。
高启强一时间有点恍惚。
高启盛说得这么认真，这么冷静，他说得会是真的吗？
难道他真的没做过？
难道是朱朝阳骗了他？
可是，朱朝阳说话时的感觉，朱朝阳的眼神，真的让他感觉不到一丝掺假。
高启强看着高启盛步步远去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市公安局，一时不知道他究竟应该怎么做。
弟弟拒不承认，朱朝阳还在公安局里……事情没有结果，他不能走，他得在这儿盯着点警察的动向。
高启强揉了把脸，又一步步走回了市局门口，靠在墙根儿那里等着消息。
市局里，各部门都忙翻了。
平时零零碎碎的事情之外，唐小龙唐小虎的案子牵扯出后面的一连串人，虽然级别都很低，但毕竟涉及到其他部门。固定证据、协调手续、移交人员、案件对接，都是不小的工作量。
河道内惊现两具女尸的案子又引发社会高度关注，舆论紧盯着侦破进度。
现在又多了一宗拐卖案件，根据朱朝阳给出的线索，这还可能是一桩重大拐卖案件。
拐卖案件一直是社会敏感案件。犯罪团伙全国各地流窜作案，现在在他们京海市被发现。如果成功侦破，打掉这个犯罪团伙，不仅能解救许多被拐儿童，也能给市局上下都带来巨大的荣誉。
孟德海高度重视拐卖案和女尸案，知道安欣在忙活一个没什么含金量的小案子，马上把安欣叫到了办公室。
“那个什么收保护费的案子，你不要管了。把重点放在拐卖案上，跟着你师父，全力侦破！”
孟德海本以为安欣会说一堆轴来轴去的话拒绝，没想到安欣干脆地说了一声：“好。”
孟德海这才抬眼看了一眼安欣。
他很欣慰，安欣终于开窍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机会是宝贵的，就是要把精力多放在容易出成绩的案子上才对。
他微笑了一下，刚想夸安欣两句，就听见安欣紧接着说：“河道女尸案我也要参与。”
孟德海很意外。
安欣一向是最不愿意出风头的。愿意听他的话放下手边的保护费小案子，去跟更有影响力的拐卖案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竟然还想同时跟另一桩大案？
孟德海不禁思忖安欣的这种转变之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对安欣说：“贪多嚼不烂，人不能什么都不要，也不能什么都想要。”
安欣却说：“我想跟，我肯定都能做好。孟叔，你就同意吧。”
孟德海仔细打量了一番安欣，感觉安欣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没有了年轻人的那种倔强清傲，变得锋芒内敛，沉稳坚定。看起来对这两个案子都志在必得。
难道他之前的训话这么管用？安欣真的彻底开窍，愿意改变了？
不管是看在故人的面上，还是为孟钰考虑，孟德海都愿意为安欣创造机会。
既然安欣想要表现，想要成绩，那他绝对全力支持！
孟德海想了一下，对安欣说：“拿到机会，就要全力争取，你可不能再推推挡挡，遮遮掩掩了。”
他看安欣点头了，就拿起了电话，同时对安欣说：“你回去吧。我会和你师父说，让你同时跟这两件案子。”
“谢谢孟叔。”安欣郑重地给孟德海鞠了一躬，退出了办公室。
走下楼梯时，安欣看到李响匆匆从走廊里穿过。
“响。”他喊了一声。
李响顿住脚步，看到安欣，马上把手里的资料塞给安欣：“河道女尸案，两个被害人的身份信息都确定了。一个叫黄翠翠，一个叫王美丽。”
“两个？”安欣很惊讶，马上把资料拿过来查看。
黄翠翠的各项信息与他前世知道的一样，但是叫“王美丽”的人，安欣没有任何印象。
看来这一世不仅仅是高启强打架进来的时间提前了，其他事情也发生了新的变化。
李响点点头说：“快吧。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都能确定。”
“黄翠翠的其他信息还不清楚。但这个王美丽有前科，很好查。刚成年就因为组织卖/淫进去了，出来没多久就嫁人了。现住址是旧厂街老工厂宿舍。”
“她家里没什么人，老公已经死了好几年，只有一个儿子。她儿子叫……哦对，叫朱子杨，七岁了，还没上学。”
安欣想了想，说：“黄翠翠我听说过，她和旧厂街一个人好过。那个人现在正在服刑，我们先去查查，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如果没有大的偏差，黄翠翠和王美丽遇害的根源还是在于徐江、赵立冬与何黎明。
赵立冬与何黎明不倒，做其他事情根本没有意义。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挽救一些可以挽救的人。比如，老默。比如，黄瑶。
李响点点头，说：“行。”
他们把信息共享给同组同事，就准备出发去老默服刑的监狱。
临出门时，张彪与安欣错身而过，状似随意地说：“看着瘦，胃口倒不小。”
安欣知道张彪是什么意思。他一人参与两个案子，张彪肯定心里不服气。
放在前世，就算孟德海安长林按着头让他这么干，他也肯定是死不同意。
而且还看谁都觉得愧疚，都觉得自己身上的关系让自己低人一头。恨不得把命豁出去向人证明他不是靠关系。
但现在，安欣想得截然不同。
他只有在更高的位置上，才能保护其他人。赵立冬敢动李响，敢动张彪，但未必敢动他。
至于别人怎么想、怎么看，那不是他这辈子需要关注的。
安欣笑笑，拿起车钥匙，潇洒地套上外套，也状似无意地对张彪说：“消化能力好，吃啥吸收啥，没办法。”
张彪没能如期迎来安欣坐立不安、郁闷发愁的模样，心里又惊又气，却发不出脾气。只能对安欣干瞪眼。
安欣坦然地在张彪的目送中走出了办公室。
来到楼下，安欣让李响坐副驾：“你补一觉吧，我来开。”
李响也没跟安欣客气。
安欣发动车子，拐出市局，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院墙外一角。
他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
高启强怎么还在这儿？他是没走，还是走了又回来了？
唐小龙唐小虎都被抓了，他现在不应该有什么麻烦啊？
高启强看到安欣一直盯着他看，犹豫着站了起来，脑内也在飞速思考。
安欣和李响这时候出去，是要去哪里？不会是要抓他弟弟吧？
安欣和李响已经查了唐小龙唐小虎的案子，新的拐卖案应该不会也分给他们吧？警察也不能逮着两个人使劲使唤不是？
高启强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要说点什么，来显得自己留在这里不那么突兀。可还没等他想好词儿，就看到安欣已经收回视线，一脚油门开走了。
安欣拐上大路，通过后视镜看着呆呆站在那里的高启强，脑海里就浮现出许多个相似的高启强。
没有一个是与现在的他相同的模样。
没有唐小龙、唐小虎，他也不多与高启强接触，只是预防高启强犯罪的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确保高启强不会惹上徐江。
但就算确保高启强不会惹上徐江，就能让高启强一辈子这样安分吗？
安欣心里很没有底。
高启强已经用前世证明了他的不同凡响。一条龙就算在潜水里困了十年、二十年，也终究还是一条龙。
谁能知道什么时候风云际会，龙就冲上云霄，露出真身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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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不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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