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束星光

「敢不敢拼死一战?」

「没什么不敢的,梭隆吉尔阁下。」但阿斯翠亚还是问,「你不说它们比海盗数量少多了吗?」

「你没见到!乌姆巴尔的海盗也很多。」阿拉贡拨开强兽人的弯刀,将宝剑刺入对方心脏。他疲惫地将敌人蹬开,用带血的剑锋指向天空,“让刚铎的大海把它们都淹死吧……”

人类从旧时刚铎的瞭望塔上跳了下去,脚踩一只怪物的肩膀,坠落到敌人的队伍中央。他解决了不愿屈服的垫脚石,又将剑挥舞向四周。

怪物终于登上楼梯,而阿斯翠亚瞄准了台下场地,从石柱上跃下,落到圆形的空地上。强兽人见状、立即向她围拢,而精灵越过它们的肩膀,锁定了卢兹的位置。

进攻格挡间,一支箭凭空射来,射杀与她交手的敌人。阿斯翠亚立即认出了羽箭的主人——莱戈拉斯与金雳顺着破损的石阶向上,从后方解决了五六只强兽人。

在它们还没反应过来时,矮人忽然正了正头盔,怒吼一声,埋头撞进敌人组成的黑墙。

队伍被矮人撞散,一排排怪物沿着海浪的走势、接连跪倒在地,在石板上跌出刺耳的噪音。莱戈拉斯惊讶地摸摸耳朵,问那穿山甲似的矮人:“你喊什么?”

“气势!小王子懂什么!”

阿拉贡找准盔甲的缝隙,将敌人的心脏刺串,用力甩到一边去。阿斯翠亚急忙向前躲闪,那沉重的尸体才没压上她的头顶。精灵的箭矢为她开了条路,她向卢兹的方向靠近,就差几步远的距离……

强兽人的首领安然不动,直到黑发的精灵快到它脚下。卢兹抬起身侧的弩箭,手指一松,一根黑箭便朝下射去,击中精灵的胸口。

箭头撞上摩瑞亚的旧伤,阿斯翠亚感到一阵剧痛,好像胸口的伤痕被撕开。她撑不住、跪倒在地。强兽人的弯刀朝她劈来,全部砸在她举起剑上。阿斯翠亚捉住黑箭,将它从秘银甲的缝隙中拔出,带着些白宝石的碎屑。

周遭的敌人被箭矢放倒,精灵抬头看向卢兹。那首领将箭弩高举,带着身后的队伍,向后躲进阴影之中。那些印有白手印记的丑陋面孔、在花楸树林中缓缓消失,最后融成一片黑暗。

日光不在强烈刺目,山顶的敌人也倏然消退。莱戈拉斯越过圆形战场,阿拉贡正与一只高大的兽人缠斗不休。他赶到另一头,将阿斯翠亚从地上扶起来,发现后者握着黑箭,紧盯树林的深处。

“去找博罗米尔和弗罗多。”她摸着心口对他说。

莱戈拉斯点头,最后朝阿拉贡的方向射出一箭。树林被突如其来的战事折磨,不少枝叶被从树上剥离,折断在地上。强兽人在落叶堆上踩出一条深色的路,两只精灵跑下台阶,沿着道路追赶。

阿拉贡与金雳解决了顶上的残余,挑了另一边的小路下山。

阿蒙汉静得可怕,但遍地的尸首证实着,刚才的战斗并非是场梦境。跟随罗盘的指引,阿斯翠亚一路走在前方,焦虑和疼痛使她难以呼吸。她总从风里听出博罗米尔的声音,那不是具体的语调,更像是死亡的叹息。

但那声音从四面八方围拥过来,根本辨不清方向。他们在半山腰呼喊,也得不到任何生命的回应。

顶上的乌云渐渐聚拢,成了一块青黑的大盾牌,将整座山峰都保护在阴郁之中。强兽人行军匆匆,仿佛它们才是被追击的。树叶簌簌落下,阿斯翠亚望着树根下的一处洞穴,终于看穿了些同伴的痕迹。

“弗罗多之前躲在这儿,皮平和梅里将敌人引走了——”她的耳边又响起战斗的残声,一路指引她往河岸去,“弗罗多……弗罗多要自己离开,博罗米尔也在他身边。”

在见到过去的、博罗米尔的面孔时,一道清澈嘹亮的号角声响彻森林。

那一声号角,将旧时王国的遗迹全部唤醒,把惊恐的群鸟都召回了巢。石刻的雕塑上,潮湿的青苔被震荡剥落,留下暗绿的水痕。连如今的刚铎境内,也因此漾开一圈水波。

阿拉贡找回了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向着号角声奔跑。

乌云之中透出一束阳光,照在空地旁的石像身上。刚铎的第一任宰相立在古道边,精雕细刻的双眼、注视着此时发生的一切:他的子孙被偷袭,身负箭伤,却仍旧紧握武器,守卫在国土的边界。

皮平和梅里忘记了害怕,他们从博罗米尔的护佑下冲出,挥动着不起眼的短剑,闯入强兽人的包围。

乌云黑沉、寒风呼啸,卢兹又在高处抬起箭弩,对准人类的胸口。一箭、两箭,霍比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高大的守卫被击落。怪物的巨手将他们钳住,从地面高高举起,带离远征的队伍。

“博罗米尔——”

现实和梦境的声音重叠,阿斯翠亚恰巧站在梦中的角度。刚铎的战士将剑插在地上,面对她倒下。他的胸前并未有弯刀穿过,但箭矢之中,有一支直击心脏。

敌人首领立在他身前,试图用阔剑了解他顽强的生命。

博罗米尔没有闭上眼,他勇敢地、直视自己的死亡。他看见刚铎的祖先环绕左右,看见阿拉贡穿过一地的血迹与尸骸,像领兵作战的英勇国王,直奔他的将领而来。

怪物在眼前消失,他又看见那只预言他死亡的精灵。阿斯翠亚背负着他那沉重的盾牌,就好像、她也曾为刚铎而战。

博罗米尔依旧睁着眼,他无法再跪着,而是终于向着地面仰倒。他看见黑褐的树根、油绿的叶片、苍白而淡蓝的天空,看见刚铎第一任宰相的、欣慰而怜悯的眼瞳。

阿斯翠亚跪在草地上,面对博罗米尔身上的伤势,感到手足无措。她颤抖着去触碰那根箭矢,沾染了满手的鲜红。

“我选的……”刚铎人真诚而抱歉地看着她,“是我选的。”

博罗米尔倒在树下,从未如此英俊而年轻过。乌云中间的阳光悄然扩大,将他的发丝照亮。他的脸面不再灰黑凹陷,而是像王国的功臣一样血色饱满。嘴唇也不再苍白发紫,而是同宫廷的宠儿一般红润健康。

阿斯翠亚的一生中,从未见过这般具有生命力的人类。

“它们把小家伙们抓去了。”博罗米尔艰难地吐字,手指伸向另一方向,“弗罗多、弗罗多在哪?”

“我让弗罗多走了。”

阿拉贡紧紧握住了那双手,目光沉痛。他像精灵一样,试图触碰博罗米尔的伤口,却发现了同样的、无法挽回的事实——他要离开了。又一位伙伴要离他们而去,像那无边智慧的甘道夫。

“那你……做了我做不到的事,我想从他手上抢走魔戒。”他的双眼微闭,突如其来的坦白令人心痛,“原谅我,我没能想到……我让大家失望了。”

“不,博罗米尔。你战得英勇,你已维护了自己的荣誉。”

博罗米尔像是听到了某种祝福、某种谅解,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但紧接着,那安详的表情又从他面上消失。他愤怒地、绝望地,挣扎着想要起身,手掌紧握阿拉贡的肩膀。

“人类世界即将灭亡,黑暗将笼罩大地,我的城市……将化为灰烬!”

阿拉贡开口,声音悲伤、却格外坚定:“我虽不知我的血脉有何力量,但我向你起誓,我不会让白城陷落。也不会,让我们的人民罹难。”

“我们的人民……我们的人民。”人类不停地重复,终于看见了耀眼的希望。他伸手要来了自己的宝剑,紧贴心口,“我当追随你,我的兄弟……我的领袖……我的国王。”

博罗米尔终于还是睁着眼,无比解脱。

“我选的。”

阿蒙汉的树木幽幽哀叹,鸟兽不敢发出叫声,怕惊扰亡者的宁静。博罗米尔被安放在萝林的小舟里,双手紧握。莱戈拉斯求得了最年轻的一根花楸树枝,安放在刚铎的子民身旁。但愿在死亡的激流之中,会有双手将他搭救。

阿斯翠亚终于发觉,背上的盾牌是那样沉重,硌得她骨头酸痛。她将盾牌交还,抽出手帕,轻轻擦拭博罗米尔的面孔。在血污与泥土都被擦净时,精灵终究落下泪来。

她不懂,为何改变了选择、却不能改变结果。

为何向前走?为何……不回到过去。

一叶轻舟被推入水中,河水翠绿,平静无波。在死去并活着的世界,博罗米尔的船只永不沉没——

大河啊,莫要停留。

真的推荐大家去看原著,托老的文字温柔又鲜活,而且推剧情(把人写死)非常的干脆利落。我尤其喜欢他描写的景色,还有人物们宣言式的、富有诗意和哲理的话语。

又及,题外话:看权游的时候(有极其轻微剧透),我说哇这个奈德好眼熟,哦是博罗米尔!看到第一季结尾,哦是博罗米尔!看似在笑实则没招了,奈德和博罗米尔都没活过第一季,那豆叔很会选角色了()

又又及,一些零碎并矫情的感想:

想起几年前,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看《魔戒》,谁也没有料到博罗米尔会死去,谁也没有料到他再也不会回来。从会议到雪山,我们曾给他下过“这个人恐怕不是好人”的定义(实在是大错特错),但没有谁决绝地希望、这个“不是好人”的人死去。我们用一个晚上就看完了三部曲,从博罗米尔的离去开始,每一刻都在担心有更多人离开。而当看到甘道夫身着白袍回归的时候,我们都很笃定,那个叫博罗米尔的战士一定会再回来,以一种与巫师类似的方式、不同的方式,总之不能彻底离开。我们想象他在安度因大河中会醒过来,会因为他的功绩重获新生。或是他根本就没有死,经历过那么多的险境,他怎么可能被一支箭杀死。可死亡好像从来就是那样随机,而故事的结局就是那样注定。人类的生命走到头,灵魂真的不会去往曼督斯,而是植根在土地里。我思考,为什么远征队中只有一人死去,而那人偏偏是博罗米尔。最后我想,大约是因为,他是个“普通人”。他有普通人的善良与坚韧,有普通人的脆弱和邪念,他最“普通”、最真实,但也承担着最不凡的责任和使命,……

但在故事之外,博罗米尔又脱离了中洲的土地,他被很多人喜爱、纪念,绝不会被遗忘的,就像那句“只要世间还有人吟诵我的诗篇,这诗就将不朽,永葆你的芳颜”。他像《魔戒》的故事本身一样,足够带给人许多东西,到了最后,读过故事的人就带着这些宝贝,像持戒人一样赶路,奔赴自己的真实生活。每个特殊的时刻、每当想起这些故事和人物,就能感受到“却留下你的那颗心,在我的心房搏动着双重声响。正像是酒,总尝得出原来的葡萄,我的起居和梦寐里,都有你的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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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八十七束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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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代号森夏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