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区的时候,祁昭楼下正站着三位邻居。夫妻俩一人在撬单元门的锁,另一人站在一楼窗沿试图爬上去。
独居者应该是负责放风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发现他。
如今祁昭回来,他们仨都露出一种讪讪的无措来。
他们有一点跃跃欲试,但好像也有些羞窘和恼怒,都站着没走,丈夫还试图走上前说些什么。
祁昭在回来的路上又把口罩和帽子摘了,这会儿冲锋衣上还粘着血。
他拎着刀推门下车,丈夫的表情又凝固了,渐渐瑟缩占据了主导,张开的嘴巴闭合,一声不吭的走了。
其他人跟在丈夫身后,独居者屡次回头,动作犹豫,但被祁昭看着又不敢真的停下,只好探究的看几眼副驾驶。
等邻居们都回去了,祁昭打开副驾驶车门,把贴着标签的二单元201房门钥匙和单元门钥匙递给送上门的羊羔。
羊羔瞧起来意识有些模糊了,接过钥匙时祁昭觉得他手指冰凉,还很无力。
祁昭装模作样的在口袋里掏掏,从空间里摸出一包巧克力塞进羊羔嘴里。
盯着他吃完巧克力,祁昭去后座找到装着药店药品的塑料袋,卡在副驾驶看不到的角度把按摩精油和艾草之类的东西收进空间,放了碘伏、纱布绷带和阿莫西林进去。
以末世的医疗设施和生存环境来看,受这么重的伤必死无疑。但在死前,祁昭很乐于延续他的虚弱。
羊羔的视线茫然跟着祁昭手里的袋子移动,祁昭把袋子放在他腿上,状似无意的用手按住腹部刀口。
手掌下的身躯猛地一颤,呼吸声变重,但患者如祁昭所愿打起了精神。
“……谢谢,我会处理,”他的声音又低又哑,“我叫邢昱,你是?”
“祁昭。”
邢昱处理伤口的时候祁昭缓慢扫视他的身体。
邢昱的肌肉很饱满,胸肌鼓鼓的,腹部有伤血也多,但能看出腹肌的轮廓,绷带缠上后腰在胸肌的对比下显得更加劲瘦。
他正低头咬着绷带,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发力和疼痛鼓起,青筋绷着,血从伤口溢出来,表情有点凶。
祁昭站在门外,还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以及又黑又硬的浓密头发。
是很强壮的身体,现在却被伤痕和虚弱主宰。
祁昭换了个站姿,轻轻舔过下唇。
邢昱好像隐约明白了什么,下车后沉默的观察四周,而后缓慢向二单元走去。
他的腰背挺得很直,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稳,只是呼吸声更重了,肌肉绷着,尤其是拉开沉重的单元门后,他抓紧门把手站了一会儿,咬着牙忍痛,手臂上肌肉隆起,环绕的青筋暴突,血溢红了臂膀上缠绕的绷带。
但他没有快速进门松手,反而像是有意放缓动作一样,直到跟在他身后的祁昭站了一会儿,从他身侧走进门内,才又缓缓阖上了铁门。
祁昭在邢昱下车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很高。祁昭身高一米八,邢昱比他还高一个头。
阳光从狭长的窗户里洒进来,祁昭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只是没想到邢昱受这么重的伤,一条腿还断着,脚步声居然也能放轻,一时间楼道里竟只充斥着邢昱的喘息声。
走到二楼,邢昱握着钥匙转身看向祁昭,祁昭指了指201的房门,门开了又是祁昭先进去。
祁昭先在屋内转了一圈,把窗户都打开通风。屋子这段时间都没进人,还是祁昭扫荡后的模样,生化武器一样的冰箱正靠墙站着,难闻的味道被闷在里面怄了许久,祁昭完全不想打开它了。
一会儿离开的时候倒是可以把冰箱搬走,毕竟邢昱死后他还要养其他的陪伴玩偶,饲养环境还是需要收拾一下的。
室内一直没开窗,但闲置久了也会落灰,依照邢昱的身体状况,他的活动范围不会有多大。
虽然祁昭更希望他能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总之,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给羊羔已经很善良了,如果有其它需求,羊羔就自己处理吧。
祁昭只准备在他死后把尸体、血迹和灰尘一起清扫出去。
把冰箱推到门口的时候,祁昭注意到邢昱在门旁的墙壁边席地而坐,他微垂着头阖上眼,一点也没碰到右手边的沙发,门边的区域丝毫没有被鲜血侵染。
一只有分寸、懂礼貌、讲卫生的陪伴玩偶。
祁昭觉得自己心里在冒喜悦的泡泡,他决定更宽容一些。
他弯下腰,轻拍邢昱的脸颊:“到床上去。”
邢昱很慢的睁开眼,视线先是随着祁昭胸前晃动的长发迷蒙了一会儿,又迟疑抬起头对上祁昭的视线:“你去哪?”
祁昭心情不错,他把邢昱嘴角的鲜血在脸侧抹开,又装模作样的掏掏口袋,摸出一块巧克力和一块饼干给邢昱,心满意足的:“回家。”
冰箱丢在楼下,202的房门前几天被祁昭在门底开了个洞,他一进楼道,两只猫就围着他的腿打转。
可能是发现白猫不会打它,小狸花胆子也大起来,自从闭麦后,两只猫粘人程度直线上升,远远听见祁昭的动静就钻出来,蹲在楼道口等祁昭开门。
白猫不吃嗟来之食也不许狸花吃,日日带着狸花出门打猎,但祁昭每天倒进碗里的救济粮仍然被一扫而空。
祁昭走进202给它们倒满水盆,回家洗澡换衣服,整理好空间里的物资后,拿出一份番茄牛腩拌米饭吃。
土豆炖的面面的,牛肉也软烂入味,番茄是今年新收获的沙瓤大番茄,已经炖化了,汤汁酸甜。祁昭把土豆碾碎,拌着汤汁裹在米饭上,一会儿就连汤带饭全吃完了。
祁昭一边吃一边想着邢昱的伤,他只有一点医学常识,前世跌跌撞撞活了五年,受伤了就消消毒遮住伤口,生病了就硬撑着等身体自己治好自己,实在不行了才清空积蓄去基地的医院。
如今邢昱瞧上去随时都能撒手人寰,可祁昭看来看去,除了“命不久矣”四个字,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延缓他的死亡。
他翻出一个圆圆的绵羊样式的小包,装进去针线、矿泉水、自热米饭、自热鸡汤以及一瓶维生素k,想了想,又塞了一盒发烧药和一卷纸进去。
小羊鼓鼓的,祁昭煮了一壶菊花茶,一边吹空调一边慢慢喝。中午的阳光很刺眼,祁昭窝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下午三点才背着小羊拿着书去找邢昱。
邢昱看起来情绪很稳定,先跟他说下午好,又感谢他提供的住所和食物。
只是嘴巴很干,脸更苍白了。
祁昭很满意,他有点想摸邢昱的胸肌,可惜邢昱还活着,这种事不太好对活人做,可以等邢昱死了再摸。
他把矿泉水递给邢昱,邢昱愣了一下,表情微动,对他说谢谢,然后举起水瓶,把手臂抬到祁昭最方便看的角度,握紧瓶盖和瓶身,缓慢且有力的拧开了瓶盖。
喝水的时候他头仰的很高,喉结随着吞咽滚动的很明显。
祁昭觉得这是他重生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他从绵羊背包里拿出米饭和鸡汤,打开包装开始加热。
水蒸气“噗呲”一下升起,不一会就响起“咕噜噜”的声音。
邢昱一直没动,直到祁昭把熟了的饭喂到他嘴边。
邢昱抬手去接勺子,祁昭轻轻把他的手按下去。于是他更沉默了,祁昭等的手都有些酸,才听他问:“你吃过了?”
祁昭点头,把勺子更近的贴在他唇边。
邢昱张口吃了。
吃饭时他们都很安静,祁昭留意到邢昱一直在注视他。
他上午回家洗澡后换了宽松的白短袖和工装裤,头发没吹全干,发尾还泛着潮。邢昱的目光就从他的胳膊移到垂在胸前的湿发,又移到发顶。
祁昭抬手摸了摸,发现头顶的头发蓬蓬的,有几根翘起来,可能是来的路上被风吹乱了。他把头发理顺继续喂饭,邢昱的目光就长久的停在他的脸上。祁昭不太在意,毕竟他自己现在很享受很开心。
饭后,邢昱问:“你今晚要在这里睡吗?”
祁昭莫名其妙:“我回家。”
他把包里剩余的东西都递给邢昱,跑到沙发上去看书。
沙发上有灰,脏脏的,祁昭嫌弃的收拾了一番才坐上去。
书本翻过一页,卧室传来隐忍吸气声,是邢昱在缝合腹部的伤口。
祁昭走过去靠在门框上观赏,邢昱抬头和他对视一会儿,又默默低下头继续了。祁昭抱起胳膊观赏完全程,满意窝回沙发上。
邢昱伤很重,祁昭本以为他会选择卧床休息,没想到缝合完没一会儿他就起来了,还去找抹布、扫把开始打扫卫生。
祁昭有点震撼,他从书本后悄悄观察:陪伴玩偶对环境需求的标准高一些不是坏事,但这样会不会死的太快了?
好在邢昱打扫完客厅就回屋躺下休息,祁昭得以继续安心看书。
晚饭祁昭给邢昱带了奶和面包。他发现邢昱很爱看自己,有时为了看他还会调整姿势。
这又让祁昭有点惆怅:第一只陪伴玩偶这么优秀,会提高他对之后玩偶的预期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