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利佳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多心，因为泽北看起来好像真的有话想跟她说，但是又一直吞吞吐吐。前一天晚上答应了陪自己练习的绿间，在重复了十几轮攻守交换后还是累倒在球场了，而还没痊愈的乔安娜被宫野寸步不离监视着，橘感觉自己的精力还没发泄完，太阳就已经快落山了。她走过去在发呆的泽北眼前挥了挥手，然后和他说：“监督，五个球怎么样？”
傍晚时分，橙红色夕阳透过层层树林，在她的周围洒下金色，泽北把口袋的手机和哨子放在板凳上，向前一步接过她手里的球，同时回道：“只能五球。”
从另一边球场过来的风间刚让低年级的后辈们去吃饭，和其他强豪比起来，枭谷女篮的人数不算少，该配备的人员一个不缺。只不过前后辈相处方式更加传统，过去是队长负责带一军的替补队员训练，而副队长则是要带二军的新人。到了西田莉香这年，她一人包揽全队上下所有事情，队里的助理教练差不多就是个白拿工资的闲人，因此她才会在毕业前拉着风间单独说话，她需要把很多事都托付给她。
谁都不能指望橘来带新人训练，她过往的战绩是用她的指标搞趴了队里所有的大前锋替补，以至于她的位置始终没有固定的候补人员，那件她穿过的12号队服到现在都没有人接手。野原监督起初准备培养乔安娜，但队里又暂时缺一个能用的中锋，她便顺理成章上了首发名单。幸好今年绿间进队了，乔安娜终于有了换位置的机会，毕竟她现在才二年级，明年的枭谷就要靠她们了。
风间在乔安娜身边盘腿坐下，跟她一起看着球场上两个人玩着实力一边倒的攻守游戏，顺便问了一句：“你还有几天能好？”
“还有三天的理疗，做完才能运动，”乔安娜懊恼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It **ing hurts.”
“老外说人话。”风间翻了个白眼。
“疼。”乔安娜泪眼汪汪。
“活该。”风间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接着两个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场内，风间每次看到露出这种表情的橘利佳，总会想起她曾经随口说过，她并不知道自己会打球打到什么时候。这让风间很吃惊，因为她一直以为橘一定会像漫画主人公一样，大喊着永不放弃。但是橘却像一个永远都有自己主意的固执的家伙，别人的期待她一概看不见，只听从自己的内心。
和橘不一样，风间很清楚自己没有那么多选择，要知道日本男子篮球的前路已经如此渺茫，更不用提经常被忽视的女子篮球。对她而言，走职业不可能，进国家队更是天方夜谭，她只能争取在高三这年的大赛中表现得再出彩一点，为她之后的升学提供助力。至于橘利佳，虽然风间想象不出她进名门学府当优等生的样子，但这家伙绝对不是需要担心能不能上大学的普通人。
只不过风间并不羡慕她，同样处境下她比较羡慕先前在国青队集训过的木兔光太郎，他是被选中的人。
这世界上或许有无数个风间芽美，她们都想知道，未来会是一个适合普通人生活的世界吗？
到第四球时，作为攻方的橘突然停住了动作，她把球抱在一边，抬头看向泽北的眼睛：“监督，我觉得你有话跟我说。”
泽北看了一眼刚刚还坐在球场边的两个人，她们扛起躺在地上的绿间正往着餐厅去，这才犹豫着说了一句：“晚饭之后你来找我吧。”
“现在不能说？”橘追问。
“肚子饿了。”泽北回避了她的眼神。
“嗯？”小红毛皱着眉头踮脚凑过来，“阿北你有点奇怪哦。”
“去吃饭。”泽北推开她的脑袋，迈开步子往前走。
“可是还有一球啊！”她抱着篮球站在原地，跳起来将球投出，一个非常完美的三不沾，球原地蹦了两下，滚到脚下，她只好叹了一口气抓起球也向餐厅跑去。
打饭时橘顺手多拿了一盒酸奶，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目标，她走过去把酸奶放在还没缓过劲来的绿间手边，然后转身坐在了教练那桌，对面两个被她旺盛的体力折磨过不止一次的助理教练看着她的笑脸，还没吃完饭就已经有点消化不良了。因为按照规定，在外合宿的学生不可以单独行动，所以每天清晨她去跑山路的时候必须要有人跟着，高一那个夏天她甚至把这两个骑着自行车的成年男人给搞趴下了。
而此刻藏着话的泽北也被她看得有些食不下咽，说句实话，当年他知道自己有机会能去美国的时候，他完全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而且那时候除了篮球这一件事，他脑海里也放不下其他任何东西。可现在不是他自己要升学，这是小红毛的未来。
晚餐时间结束，风间过一个小时要继续带低年级的加训，其实她早就累得没力气了，好在还有西田来镇场，她偷个懒也可以。二军一如既往练基础，一军也要进行自主对抗赛，助理教练已经去准备场地了。抱着毛巾桶去洗衣房的路上，宫野接到了雀田的电话，她说明天傍晚男排的队伍就会入住，晚饭可能需要提前准备。电话刚收线她才想起来明天下午她要陪乔安娜去医院做理疗，不一定有时间赶得回来，麻利地把毛巾都扔进洗衣机里，她在经理群组里召集其他几个人到中庭开会。
而此刻的训练基地中庭，泽北正在和橘讲阿列克斯说的事情。
“球探？真的吗，等等，是那个火花队？我没听错吧，就是洛杉矶火花，”本来还在椅子上坐着的橘整个人弹起来，“我还没有十九岁不够参加选秀，也没有大学联赛的经验，外籍选手要求更多吧，但是……”
“利佳啊。”她一连串说了一堆话，泽北伤脑筋地笑了笑，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橘的快乐就很纯粹而简单，只是如果后来他知道会发生什么的话，他在这个时候就不会打断她的话了，抱有期待从来都不见得是一件真正的好事。
“我还没见过职业俱乐部的球探呢，”橘有点飘飘然了，“国青队的监督倒是在秋体的时候来看过，可是日本女篮已经很多年都没机会出头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国青干什么，而且东京队去年一轮游，他们都没看完整场比赛。”
泽北拍了拍长椅让她安静坐下来：“我能说的是，他们只说会来人，但是什么时候来，来多少人，会看哪一场比赛并不清楚。”
“没关系，随时保持最佳状态是我橘某人的人生信条。”她握拳用大拇指指着胸口说。
“那如果被选中的话，你会同意转学吗？”泽北问道，“学历背景需要篮球强校。”
一个现实的问句把她的激动之情浇灭了一半，橘想了想然后慢悠悠地说：“我就想在想打球的时候好好打球，不打会后悔的篮球。”
很显然，橘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不远处宫野和几个经理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橘昂起头看过去，泽北也就没有再思考她话里的意思，只让她回去训练了。橘跑过去一边喊着木兔他们什么时候到呀，一边三两步扑到宫野的身上，把这位身材娇小的经理压得直不起腰。
“队长，”宫野竖起食指，“站好。”
“好！”橘像听命令的大型犬一样乖乖站在边上。
“总之明天的安排就和我刚刚说的一样，大家按部就班来就行，解散吧。”宫野交待完最后一句话，接着转身对着橘说，，“亲爱的队长大人，今晚有练习赛，你还记得吗？”
“当然，”橘揽过她的肩膀，“我这不是正准备去吗？”
这天训练结束洗完澡，回到宿舍的木叶秋纪和往常一样打开手机查看橘发来的消息，她几乎什么小事都会告诉他，连谁在练习赛传球失误的样子很好玩这种无聊的事她也能讲好几条。不过今天倒是没收到流水账一样的报告，反而是让他有些意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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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毛星人→秋纪
监督说洛杉矶火花的球探IH的时候会来日本看比赛。
我以为我应该挺兴奋的，不过现在冷静下来，我觉得我兴奋只是因为好奇心[海獭揉脸.gif]
其实我一直就不觉得我会一辈子做同一件事，我不会一辈子读书，不会一辈子都喜欢星战，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辈子都喜欢同一个人。
虽然说着一辈子都想看泽北打球，但也就是这么想而已，监督又不是真的神仙。
说起来，你以后还会不会打排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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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她最后一个问句，木叶陷入了沉思，他甚至没有去多想她说的“不会一辈子喜欢同一个人”。他觉得自己能够把打排球这件事坚持到现在，不可能说与热爱无关，但是喜欢一件事和这件事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是两个不同维度的概念，纠结了许久，他按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回复说：“排球是我的限定唯一，那之后就是我自己的生活了。”
橘盯着聊天窗口，在新消息弹出来的瞬间坐起身，大叫了一声：“我想明白了！”她想起半年前自己在升学意向上写过类似的话——篮球不会是我的全部，但现在是。
下铺的风间踹了一脚床板骂道：“再乱叫我就用袜子堵上你的嘴。”
橘老实地闭上嘴又躺下，给木叶回了一条明天见便倒头入睡了。
而木叶也和平时一样跟她道了晚安，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她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橘很少会聊这种看似正经的话题，尽管她偶尔会为了一些社会问题而义愤填膺，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其实并不经常提及她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今天能在自己面前表露出这种纠结的情绪，是不是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拉近了呢。她和他说的是不会和别人说的话，木叶觉得这一刻自己感受到的这份信任便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毕竟喜欢上一个只会闷头向前看不到周围任何人的笨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木叶自然不知道橘会喜欢一个人多长时间，一年两年，或者是一辈子。不过他了解自己，他已经把整颗心都送给她了，少年人总不爱说后悔，这也许听起来像是个谎言，不过木叶秋纪就是会喜欢橘利佳一辈子。
谢谢阅读，欢迎评论。
球队的一些日常运作安排有参考但大多数都是虚构不要当真。
橘子这个人的脾气很古怪，就不会有定性，她喜欢什么的时候就会努力去做好什么，但有什么东西借着喜爱困住她的话，她应该是会打破现状去过另一个生活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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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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