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以后你们会经历无数人生的滑铁卢时刻。
人的感受既有局限性,也有时效性,再痛不欲生的事情经过时间的洗礼似乎总有一天也会变得微不足道。二十五岁的我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滑铁卢,向认识没两天的男人求婚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放进我的丢脸事迹最多排进前十,可惜的是总有人会冷不丁提起这件事,刷新我的丢脸追溯时限。
这个角色一般是由你们的宫侑叔叔扮演。
长达十二小时的深度睡眠后,我斜躺在沙发吃麦片,假装求婚事件没有发生。
电视频道进入广告时间,宫侑的脸闯进屏幕,吓得我一口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鲜血很快弥漫过我的舌头和口腔,我捂着疼痛的嘴巴在冰箱翻找宫治做饭用的冰块。我发誓我没有记错,这个不幸的暗示出现的五分钟内,始作俑者宫侑按响了门铃。
“宫治不在,”我探出了一双死鱼眼,说话扯到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料理亭有考核,他一大早就出门了。”
宫侑伸出左脚,卡住门框,笑嘻嘻地说:“没事,我找你。”
“周一再说。”
“你怎么了?听到我的声音,激动到咬伤舌头了?”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
宫侑耸肩,似乎嘟哝了一句“没意思”,随即换上一脸正色:“喂,我找你真有事。昨天我遇到了角名,刚好聊到了你,你知道他是怎么看待你的吗?”
关于你们的宫侑叔叔,有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是一个极度自我中心的混蛋。
他没把我当朋友,甚至可能有一点讨厌我。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宫侑的谈话由阴阳怪气、落井下石以及太过明显的幸灾乐祸构成。他叫我书呆子,我叫他肌肉男。任何一个平行时空,宫侑都不可能好心帮我和角名牵线搭桥。这是一个陷阱。我狐疑地看向他,然后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比赛后的球队聚餐,我刚好遇到了角名,我问他,嘿,角名,你觉得宫治的合租室友怎么样,”宫侑顿了顿,抱臂,大半身体倚在门边,态度慢条斯理,“怎么?想空手套白狼?我需要知道宫治关于我未婚妻的想法。”
冰块稍微缓解了我的疼痛,但我还是不敢频繁说话,干脆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他能有什么想法。」
我展示给宫侑看,想了一会,又加了一句。
「你们不是双胞胎吗?你喜欢的女人,他也不会太反感吧。」
“你确定?”
宫侑仍然是笑嘻嘻的,眼神却专门睨向我,透着一股熟悉的讥讽。
这一眼把我气得要死。
我用力按灭屏幕,二话不说就要关门。
“开玩笑啦,别这么小气嘛,”宫侑眼疾手快,用身体顶住门,“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鬼才信哦。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角名说,你是一个直率真诚的人,不过稍微有一点急躁啦。”
我呆在原地。
这算好话,还是坏话?我分辨不出来。
宫侑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有些惊讶:“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愣住吧?”
我挥开宫侑的手,想了想,又一次拿出手机。
「所以他不讨厌我?」
“没错,他没觉得你是一个麻烦的地雷女。他还觉得你挺可爱的。”
最后一句话的调侃意味让我有点羞恼。
「禁止胡编乱造!」
我气急败坏打出这一行字,怼到宫侑面前,示威一样晃了晃。
“我怎么就——”宫侑一口气没提上来,也瞪了我一眼,平复好心情又说,“然后我说,这也算你的一个优点吧。他说,这确实是你的优点,你在寻求一段稳定的关系,但是,这稍微有点吓到他了。”
我叹了口气,理解角名的想法,也就拍了拍宫侑的肩膀,点头表示我懂他的意思。
“角名真的让你联想到结婚?”宫侑问。
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我只是因为身边的人的结婚讯息而短暂着迷于结婚这个新颖的概念。但我不想和宫侑讨论这个话题,除了他满满的嘲讽和不理解外,我想不到宫侑的其他反应,所以我再次举起手机。
「你想知道宫治的什么想法?」
宫治回到公寓,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斜躺在沙发的我的颓废形象。
我瞥了他一眼,看出他的心情不好,潦草地说了几句:“吃饭了没?我还没点饭。”
“太好了。这是我今天唯一听到的好消息,”宫治开了一瓶酒,沉沉掉进斜角的单人沙发,仰头就喝了一大口,“我提前半小时到了店里,被分去削了一上午的果皮,考核的人根本没有仔细看我的操作和动作,他只是简单瞥了我一眼,就打发我去端盘子。”
“有一个更糟糕的消息,想听吗?”
“别和我说宫侑的事。”
“……哦。”
宫治调到体育频道看排球比赛,突然问我:“你向角名求婚了?”
“大哥,我可没说宫侑找我的事,你提角名干什么?”
“这一场是他们队的比赛。”
他甚至调高了电视的音量。
解说的声音不由分说挤进了我的耳道。
我不想聊这个话题,高高举起手机,眼睛不肯离开屏幕的外卖软件界面。
“与其说是求婚,更像是我对结婚这件事跃跃欲试吧。和他无关啦——”
“漂亮的拦网!”
镜头扫过角名,他在前排背手做手势,不小心拉起了球服,露出了一小节汗湿的腰肢。
“没结束吧?”宫治没回头。
我叹了口气,捞起抱枕扣住自己的脸:“我还是想和他结婚。”
“给他打电话,约他去餐厅约会。”
“我吓到他了,”我喃喃自语,“可能我需要一点随意的、慢节奏的偶遇。”
这样想着,我扔开脸上的抱枕,慢慢坐了起来。
“对面是宫侑所在的俱乐部?”
“没错,马上镜头就要切过去了。”
“我要去偶遇角名。”
“哈?”
爱情再一次打晕了我的理智,蹲在墓碑旁边悠哉游哉抽了口烟。
没有完全愈合的口腔伤口突然酸涩了起来,好像“想要见到角名伦太郎”的意念小人在里头拉起横幅跳脚叫嚣。这绝对是我做过最最大胆、突发奇想的一件事。没有给自己任何反悔的余地,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抄起手机塞进外套口袋,急切冲向玄关穿鞋然后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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