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宸确信她和张远没有在谈恋爱,只是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这层暧昧如红酒,让人微醺沉醉。
她居然沉溺于这种感觉。
这几天张远一直陪着她,带她逛遍了山阴市的角角落落,她像一只扇着翅膀招摇过市的蝴蝶,轻盈、快活地飞过花丛、旷野。
和张远在一起很安心,他会打点好斯宸所需要的一切,妥善地安排好所有行程。
斯宸很喜欢这种感觉,不管路途会有多崎岖,前方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指引着自己走向正确的路。而这股力量,就是张远。
她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所谓的“依赖”。
“下午怎么安排?”斯宸问,心里却有些恋恋不舍:“阿远,我们马上要复工了,你们队里应该也快召回训练了吧?山阴这边的戏份杀青之后,我就要赶去横店拍下一个故事了。”
言下之意是,他们又要分开了,为各自的事业忙碌、奔波。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照理张远应该顺水推舟来一句“不如做我女朋友,我们再也不分开”,但张远不是油嘴滑舌的人,他觉得他已经剖白心迹,小宸应该会懂,他想让小宸慢慢地接受他,从心里离不开他。
他伸手,想去触碰斯宸的头发,但又心觉不妥,手就悬在了半当,而后,稍稍迟疑一下,他轻轻碰了碰斯宸的后脑,就像在摸孩子的头一般,温柔、小心。
“下午我要去一趟山阴体校,我们一起去?程教练说,我难得回家一趟,去看看学弟学妹们,指点指点他们打球——”张远说着自己的计划,征求斯宸的意见:“你要是不想去,我就再陪你一个下午,等你去拍戏了,我和队里告假半天,我单独来山阴体校教教学弟学妹们……嘿嘿,正好躲个懒。”
斯宸之前从未发现过张远这么细心,即便她今天不想去山阴体校,张远也会配合她将计划挪后,并且轻松地表示他下次单独来正好可以在队里请假躲个懒,让斯宸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斯宸虽年轻,但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浸染两三年,见过各色的花花公子,无一例外都油滑的很,像张远这般知世故却依然天真的男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到底是运动员出身,少小便交给国家了,平时的生活枯燥却规律,只知道训练、比赛,自我的世界里单纯的很。
斯宸心中微动,轻轻地靠近,环身抱住了他。
一瞬间,过去那些细碎的回忆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将她紧紧地包裹。
她没给张远反应的机会,松开了手,说:“我们下午就去山阴体校吧。”
“嗳,嗳。”
张远站在那里,余光瞥见静淌的阳光在地面上静静地铺陈开。
** ** **
山阴体校,体育馆,午后。
斯宸坐在体育馆篮球架旁边的长凳上,百无聊赖地喝着奶茶——这种“放纵”的时刻对她一个女明星来说是相当奢侈的,这次住院回来,她体重掉了四五斤,一杯奶茶可以喝得毫无负担。
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给每一件物件儿都镀上一层旧时光的金边。
她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张远。
——他正被一群学生围在乒乓球桌前,叽叽喳喳兴奋地问这问那。张远很耐心地一手执球拍,一手搓球,一一解答学生们的问题。
斯宸听见人群里有学生在喊:“张远哥哥!我好喜欢你!我想成为你!张远哥哥,你可是奥运冠军啊——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奥运冠军!我昨天跟爸爸妈妈说奥运冠军要来我们学校教我们打乒乓球,他们都不信!这是真的、是真的呀!张远哥哥……我想摸摸你的手!给我摸摸你的手吧!”
……
斯宸在一旁笑得风中凌乱,同时也很庆幸今天陪张远按计划回了山阴体校,不然的话,这孩子一颗炽热的心可就要凉透了。
她又低头喝了一口奶茶,身旁盈盈有风,一道黑影坐了下来。
她抬头一看:“子元?你怎么在这儿?”
“有远哥的地方就有我。”赵子元手里还捏着球拍,显然刚刚技痒打过球:“小宸姐,我们队里闲啊,我一听远哥和你都在咱体校,我就马上请假出来了。”
“请假?还是?”斯宸一笑,她忽然发现自己很了解赵子元。她看过赵子元的比赛,打球风格十分狂野,想必“请假”风格……也很狂野。
“也没,‘请假’两个字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是我主动给教练放假了,”他一边笑一边贫,“看他管着我不容易,让咱教练休息休息。”
“你不怕回去背个处分?”斯宸又好气又好笑。
“处分?都给国家队退回来了,咱省队能给我什么处分?还能让我养鱼去不成?”
不得不说,赵子元的性格真的很带感,做什么事都是狂飙的路数,一路火花带闪电,这种运动员极其不稳定,但又实在天赋异禀,配合这佛挡杀佛的冲劲,能定倾颓之局,能转乾坤之势。
斯宸看着他:“子元啊,你这性子还得磨。看哪个教练能把你磨出来,那国乒又多了一员猛将。”
“小宸姐,你这语气,和我们教练一模一样。”他笑了,朝斯宸挥了挥球拍:“走,给我磨磨去?”
赵子元知道斯宸乒乓球打得好,小时候和远哥一块儿练球的,即便球技荒疏许久,在综艺里还能和远哥过招,很是了不得了。
斯宸看过赵子元无数场比赛,但从未与他直接对打,恰巧今天也穿了休闲装,舍去衣裙赘饰,痛痛快快打一场球,出一身汗,也不负朋友相聚一场。
她伸出手,娇娇娆娆:“扶朕起来。”
赵子元笑了,思绪一瞬间便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和远哥、程洁教练一块儿去风铃小馆找斯宸的午后。
也是像今天这样,天高云淡,风轻暖的像要把人拉回梦境里。
** ** **
赵子元的路数十分狂野,他的前三板爆冲可以封神,斯宸知道赵子元尤其擅长前三板,上来就把人打懵,在电视上看的时候就已经很震撼了,眼前直面前三板进攻,冲击力太大,斯宸一上来就有些扛不住了。
赵子元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他的身上有一种运动员难能可贵的天赋,他所有的进攻、防守,甚至捡球的动作,都一气呵成,就像是身体本能的意识,生来就会。
若论运动员的天赋,其实张远与赵子元比起来还是差了些,赵子元当属真正的天才,只是他这性子,磨剑人要花多许心思。
斯宸艰难地应付着,她在乒乓球这一块儿也是天赋级的人才,但她毕竟荒于练习,体力方面也逊于赵子元,几个回合下来,已经丢了好几个球。
人群向他们的球台聚集,很多学生都被吸引来看两人打乒乓球。
斯宸青春靓丽,一身运动装也掩盖不了曼妙身姿,她灵动、轻巧,高束的马尾随着身体的起伏上下跃动。
这两人对垒,不失为一道风景线。
又失一球。
她的神情愈发专注。
斯宸微微抿着唇,额前的汗水慢慢滑落,有几滴挂在了睫毛上,整个人疲累、紧张。
但是她的眼睛仍然坚定、有力。
斯宸正手抢攻,发了一个极刁钻的球,她心下一松,这球角度很是刁钻,长弧落地,几乎快擦着地面了,一般人根本接不了。赵子元就算能力强,也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
谁想赵子元迅速倒地,胳膊几乎擦着地面,抄手将球捞了起来,然后一记爆冲,球斜刺里飞过去,快如闪电。
斯宸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又丢了一个球!
她累得几乎站不稳,腿像灌了铅似的,整个人颓丧的不行。正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身边的阴影像大树的枝叶般撑开,有人扶住了她,然后接过她手里的球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让我来。”
是张远。混沌模糊的意识中,只有他的声音那么清晰地拓进了她耳朵。
斯宸退远几步,手撑着膝盖,畅快地呼吸。
她听见人群里爆发了一阵欢呼,在嘈杂的人声中,天地万物仿佛都定格。只有张远,耀耀如神。
“远哥,你英雄救美啊?”赵子元一边擦汗一边笑:“这不公平啊,小宸那么厉害,我都跟小宸打了多久啦?消耗我多少体力!你再接上,我能活?你们两个,接力打我一个,这天大的不公平啊!”
张远微微一笑,不顾赵子元的抱怨,一个平缓的球发了出去。
——先给他来点温柔的。
这场球愈打愈精彩。赵子元虽然在与斯宸的对阵中消耗了不少体力,但他属于愈挫愈勇型,爆发力极强,面对张远这样的劲敌,激发出他无限潜能。
一个赵子元就强如斯,再加上一个奥运冠军张远,这场对阵精彩绝伦。
这场面,也是山阴体校多年来从没有过的盛景。
围战的观众脸上表情专注痴迷,斯宸默默地看着,心想,这便是体育竞技的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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