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如果有一天，你那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同事，评价你像一只猫，请问这个时候你会怎么想？
在这一瞬间，诸伏景光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吐槽。比方说，请注意你我的社交距离，难道我们很熟吗？又比方说，琴酒你怎么突然喜欢看动物世界了，又是猞猁又是狮虎的，难不成你还是个猫派？再比方说，啊，这话说得，肯定接下来没好事儿——
而事实的确如此。
银色长发的男人姿态慵懒，单手插兜，倚在墙壁上。呼吸之间，烟雾缭绕。星星点点的烟头是橙红色的，琴酒垂着眼皮，瞳孔映着火光，好似冰河里浸着的血玛瑙。他掸了掸烟头，和诸伏景光对视的时候，目光变得极其冰冷。可他的眼睛分明很暖，是热烈的、浓郁的红色。
诸伏景光蓦地恍惚了一瞬，下意识推翻了自己刚才的念头，几乎产生「这人是不是太在乎我了」的错觉。原因无他，那眼神实在是……如果换一个时间地点，称之为「缠绵」也不为过。可一觉察到这点，他的汗毛又根根竖起，因为那种缠绵再好理解不过了。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说，连环凶手对其猎物都或多或少有点畸形的爱恋，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另一个人的生命时，总会对其死亡产生点责任感和占有欲。某种意义上，与爱类似。
他眨了眨眼睛，给出了一个没什么营养但不出错的回馈：
（猫？）
他做出口型，复述着琴酒最后一个词。像是没有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也像是确认对方究竟是不是在说这个话题。
琴酒掐灭烟头，忽然倾身。银发丝丝垂落，在诸伏景光的耳旁摇晃。他还维持着跪姿，于是那恶徒轻而易举地捏住了他的下巴。
琴酒的手很烫，也很大，明明没怎么用力，却好像扼住了脖子。
诸伏景光没有特别紧张，甚至是顺从坦然的。琴酒没有怒意，也没有杀气，是打量的目光。诸伏景光见过他这副表情，新来的装备到库时，他就是如此这般验货的。说穿了就是在挑货，给物件估值，看看值不值这个价，或者有没有西贝货。
“哑巴了？”他问。
诸伏景光摇摇头，费力咳嗽两声。差不多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足见嗓子沙哑程度。
琴酒忽然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怎么，杀了人以后就失声了？”
诸伏景光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心脏咚咚跳了两下。下意识的微表情，他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控制，和最快的反应力弥补。于是琴酒看到的就是这样衣服画面：苏格兰右侧的睫毛颤了颤，接着眼睛眨了眨，眼尾上挑，猫一样盯着他。然后这黑发的日裔忽然张开双唇，做出了一个“啊”的嘴型。
琴酒顺势向内看去，看到苏格兰的牙齿，舌头，小舌，还有红肿的扁桃体。
的确是发炎了不假。只不过真正的原因不是生病，而是诸伏景光为了发声而嘶喊了太多次。没想到居然误打误撞，可以用来搪塞琴酒。
诸伏景光想，这人总不会真的仔细探究自己的嗓子到底是哪种病因吧。
但很可惜，他一开始的直觉是对的：接下来没什么好事发生。
琴酒扣住他的下巴，食指和中指直接捅进嘴里。诸伏没想到对方要这么做，惊疑之下，张口就要咬下去。琴酒的反应比他更快，左手发力掌心下压，右手扯住了他的头发，一拉一拽，颞下颌关节差点脱位。苏格兰猛地攥住他的左腕，以一个成年男性该有的力量。可就在发力的前一秒，琴酒开口道：“不要动。”
是命令。
诸伏景光的手背上露出了青筋。尽管如此，他还是强行压下暴力冲动，勉为其难让琴酒打量自己的喉咙。其实以他对琴酒的认知来看，银发男人的确喜欢听话的下属。这人脾气不好，或者说琴酒也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脾气，所以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习性。在琴酒面前，顺从听话要比激烈对抗少吃苦头。
琴酒随意扫了两眼他的嗓子，然后与苏格兰对视。诸伏景光的嘴角渗出唾液，像是那些内脏手上口角溢血的将死之人。画面很古怪，旖旎，又有点肮脏。但苏格兰的眼神和琴酒一样平静，没有丝毫惊惧。
“看来你没有在骗我。”琴酒松开了手。
苏格兰干呕几声，又咳嗽几声。末了他用手背蹭去嘴角的湿迹，动作略显狼狈。舌头在口腔里剐蹭一圈，琴酒带着皮革手套，在嘴里留下了难以忽略的动物腥气。坦白说，让人头晕。苏格兰对这种味道的记忆，还是来源于降谷零跟贝尔摩德混时所恶补的香水知识。芦丹氏的。对。没错，就是那款臭名昭著的动物香调，熏得他从此对香水敬而远之。
但诸伏景光很敬业，他抬头看向琴酒，下巴点了点行李箱的方向，似乎是在询问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琴酒的眼神就是在这个时候变得不一样了。他眯起眼，微微挑眉。这样一个非常情绪化的表情，诸伏景光之前从来没看到过。之前琴酒在看到自己戴口罩的时候似乎颇有兴致，而现在则是，在颇有兴致之上，还带了一些讶异。
好吧，诸伏景光想，糟糕的事情来了，琴酒对他真的来了兴趣。
“……你，”琴酒说（天哪，真意外，琴酒居然在斟酌词汇），“没脾气吗？”
诸伏景光一顿，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问这样的问题，神色也有点呆滞了。
（诶？）
琴酒的瞳孔轻微收缩，他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很恶劣的笑：“……那我可真是……有点好奇了——”
他一字一字地说，然后一步一步倾身，逼近。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只差一点，鼻尖就会蹭到鼻尖。琴酒牢牢地盯着他的眼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表情，神态类似于屠户在观察肉猪的肌理。
诸伏景光的脊柱忽然爬过一阵瘙痒的感觉。那是汗珠流过汗毛时，给肌肤带来的轻微震颤。
“——怎么样，才会让你生气呢？”
琴酒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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