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袁家叔侄将要迎娶二乔的事情不胫而走,整个江东的青年才俊们乍闻噩耗,无不痛心疾首。
乔府内更是回荡着乔夫人的哭声。
“老爷,你糊涂啊,你宝贝了十几年的女儿,一直挑挑拣拣,嫁给这个怕委屈了,嫁给那个怕可惜了,女儿们都快惯成了黄花也舍不得嫁出去,怎么就忍心叫袁家那对叔侄糟蹋了去呀!”
乔玄在屋内烦躁地踱着步,最终还是走到两个女儿的面前,痛心疾首地说:“汐儿,菱儿,都是爹不好,耽误了你们!”
大乔平静地说:“爹只是做了身为汉臣应该做的事情。”说罢,又忽然伤感起来,“纵使两年前逃过一劫,今日再逃过一劫,谁又知道两年后不会有对我们姐妹起邪念的歹人呢?爹爹两年前能护我们,今日也尚有能力护我们,未来又能护到几时呢……与其他日被乱臣贼子强占去,倒不如眼下尚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默然地看着这一切。因为知道事态不会真的发展到这一步,反而思考更多的是关于女人的命运。
这个时代,男人负责征战四方,而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则成了武器、战利品,在男人中间流通。我也曾在这里听闻过对诸如貂蝉这样的奇女子的评价,人们总是在瞬息万变的时局中转眼就忘了这个柔弱的身影所做出的的巨大牺牲,好像只有她的美貌值得被人津津乐道。
是因为入秋了吗?我的身上爬过了冷意。
是夜,姐妹二人坐在房中伤神。
“姐姐,你记不记得,几年前咱们还在想象未来的夫婿是何模样,如今看来,竟然都想错了。”
“是啊,那日,你说想嫁给举世无双的盖世英雄,我说想嫁给风雅绝尘的翩翩公子,竟无一人可以如愿。”
“姐姐,我不喜欢盖世英雄了,我心里有一个人,只有他能听懂我的琴……”小乔忽然趴在桌子上恸哭起来。
大乔一怔,似乎也想起了某个人一般,继而开始垂泪。
“二位小姐都振作一点!”我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场景,恐怕再这么下去我也要哭了,于是说,“你们都不会嫁给姓袁的,真的。今年年初,我在庙里求过签,你们的夫婿都不姓袁。”
“真的?”小乔抬起哭花的脸,两只眼睛肿的像小核桃。
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二乔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终于不再哭泣,安心等待事情的转机。
不出半月,新的战事消息传来了。
孙策给刘勋写了一封信,先说自己要攻打黄祖,一时分不开兵力,再言辞诚恳地劝说刘勋攻取上缭,还许诺事成之后以丰厚的粮草相赠。要知道,收留了袁术的三万部曲之后,宛城粮草早已告急。
刘勋将信将疑,但上次从华歆那里借来的两千五百斛支撑不了不久了,于是真的拉上袁胤和袁耀一起动身前往上缭,只在宛城留了一千士兵。
孙策的前锋部队便趁着这个空档星夜奇袭而来。
听闻这个消息首先笑逐颜开的就是大乔,她一定是想到很快就可以看见孙策,所以如此高兴。小乔也终于舒展了阴霾多日的脸色,因为前锋部队已经控制住了袁术的家眷,袁耀一定顾不上这桩婚事了。
三天后,孙策的中坚部队终于入了城。
坊间盛传着他的宽宏大度:他任命李术为庐江太守后,便马不停蹄地去探视了袁术和刘勋的家眷,下令不准苛待,全部送回吴郡。
而他和周瑜来到乔府拜访时,天空飘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我正在园内折下一枝梅花拿回去插瓶,看到一黑一白两道熟悉的身影后,拔腿便向屋内跑去。
“怎么了?”小乔正吃着糖饼,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说:“孙将军……周将军……在外面……”
大乔“腾”地丢了手中的刺绣,起身向外跑。小乔也追了出去。
这场会面,说是世纪会面也不为过吧。大乔终于见到了惦念多年的人,小乔也再续当日邂逅之缘。或许史书中只有寥寥几笔带过他们相爱的故事,可我依然相信那句话: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铺垫了这么长时间,经历了这么多曲折,他们四个人,终于可以以合乎历史的契机相遇了。
乔玄请他们去会客厅的时候,我没有像以往一样跟进去伺候,因为我知道,再也没有什么变故是需要担心的。
我仿佛是自己遭遇了同样的好事般,轻快地走在雪中,走在梅林中,开心地转着圈,跳着舞,想要将这份快乐无限的延长下去。
直到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阿沅?”
急急收住脸上的傻笑,回眸,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穿花而来的碧眸。一别经年,我的大脑着实处理了一会儿眼前的信息,可那人不等回应,已经快步地走上前来握住了我的手:“真的是你。”
我想起上回在寿春相遇时,是我先拉住了他。那时他的手还是小孩子的圆拙,如今已经修长而骨节分明,带着干爽的粗砺感。
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应该已经有十六七岁了。我像是初次见面般打量着他,那随着年龄增长而舒展开的眉眼与孙策有五分相似,神采却韬晦得多,如宝剑藏于鞘,如明珠藏于匣。
“方才我看见梅林里有个小丫头在折花,总觉得很像你,便一直在这里等着。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又说了一遍“真的是你”,好像经历了无数次“假的”似的。
我微笑着说:“孙权,我们又见面了。”
“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总是会想起你。”孙权在林中慢慢地向前踱步,“每一次见面,你都会说,我会成为和我父兄一样的人,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如此坚信,明明每一次我遇见你时都是那么落魄。”
“直到兄长自立门户后,我从袁术手下脱离出来,接连被举为孝廉、茂才、校尉,我想我可能真的有朝一日可以和我的父兄比肩!”
他在花下蓦然回首,定定地注视着我,唇边噙笑。
真好,他终于能够脱离那样隐忍而屈辱的童年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目光中终于不再有前两次的沉郁与悲观。
这一年,不仅二乔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就连我也是。
孙策帐下的主记步骘先生自称也是淮阴士族步氏的后人,与我同宗,于是将我从乔府接了出来,同自己的家眷一起安置在吴郡。
穿越过来的第七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人和家族,再也不用辗转流落各地。
好在二乔成婚后也会在吴郡生活,我们三个还能继续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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