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9-12

9、

我觉得好累,好烦,想找个神仙拜拜。

可估计神仙不会理睬我的愿望。我想日子往回走一走,自己还是那个不大受宠的外室。我名义上的夫君十天半月看我一次,还不大愿意同我亲热,只管我与我娘吃穿不愁地活着。

那宋江谈不上爱我,但近些日子却有些不同。

他还是江湖上的及时雨,看邻里间有困难大方资助,有兄弟找喝酒便热情招待。

七日前他送了某户独居老大爷棺材,见天色晚了,就近在乌龙院睡一晚。

五日前他同寻兄弟们喝酒,散席后醉晕晕地往家走,酒醒时发现自己在乌龙院附近,便索性来这里休息。

三日前他直接在乌龙院摆宴,自不可能睡在他处。

今日他又来,进门便说:

“今日夜色甚好,我便一边赏月一边散步,怀念先贤之伟业,结果一低头,竟然来了这里。”

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我能怎么办?

当然是扮个笑模样给他宽衣解带,洗脚铺床。两两睡下后钻他怀里,任由他擀面杖似的把我摊平。

天天在他跟前演的这一副痴情模样,搞得我差点以为,自己真的爱他爱地一刻都等不了。

说实话,这男人在床上着实无聊,次次都是同一个动作,像是沉默耕耘田地的牛。

偏偏他生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这双眼平日看向我时,清明冷淡不沾多少情。但当我们肌肤相近、汗珠凝聚时,这双眼便沾染上些许**。

**之中理智尚存,他俯瞰我这败者般地凄惨模样。他很少主动吻我,若要吻我也不是唇,而是要令我渴。

忽然间他的力道失去掌控,使我脑袋探出床沿,颠倒着瞧衣衫堆叠的衣架。

我瞧见了他的招文袋。

那里面装着杀了我的三样恶物。

金子使我起贪欲。

信件使我得把柄。

压衣刀则叫我身首分离,血液染红床单,也脏了他的衣袍。

恍惚间,我听到宋江平静无波的声音:

“你女儿忒无礼,被我杀了。”

在抬头瞧他那双眼,却瞧不清晰。我一时惊惧,以为他要杀我。

他本来就黑,加之烛火黯淡,宋江合着阴影,宛如吃人心肝地饿兽。

等等,书里的他确实吃人!

我吓得一紧,血液几乎停止流动,怕的近乎要哭。

却不想他吃痛一声,难得低哄起我:

“婆惜,松些。”

我瞬时间转惧为羞,转羞为怒,冷声唾骂这厮:

“你叫我松?你凭什么不小些!”

可这黑脸黑皮黑心肝的,不但不退,还继续往里走!

我气哭出来,全然忘了自己的痴情人设,语无伦次地骂他王八蛋。

宋江叹息一声,无奈地把我拉坐起来。紧接着他“啪”地一掌,重重拍在我屁股上。

我一声尖叫,防御尽失,跌坐而下。

暗流击穿天顶,打地我大脑一片空白。

罪魁祸首轻笑一声,咬了下我耳垂。他爽快撤军不再恋战,抱着我闭眼睡去。

我讨厌他睡觉时抱着我。男人体温高呼吸声响,使我错觉他从未停止。他弄脏我清净的梦,早起时却衣冠端正,像个英雄好汉。

我恨他。

10、

宋江起得早,我也不能晚起。

不为别的,只为确认他没把招文袋拉下。

许是昨晚让他得意,今早他穿好衣服,也不瞧那招文袋,就要下楼离开。

我连忙喊他:

“三郎!招文袋忘了拿!”

他神色大变,连忙取来,打开一看,又快速合上。

“婆惜,你再多睡些,得空我再来陪你。”

他第一次像个寻常情郎般哄我,我心里冷笑,随意嗯了一声,任他急急离去。

这之后几日,他不再来乌龙院,只是托人送些金银。

我乐得再有这清净日子。

或许那日,我留下那招文袋,拆了梁山书信,等宋江回来寻时再表一番忠心。从此有了他的把柄,便可叫他再也撇不开我。

可我怕死,我不愿意赌自己的命。

毕竟死人要比活人更擅长保守秘密。即便我此生没有偷情张三,没有威胁宋江金银。但谁又能保证人心中恶念不会忽然膨胀?

只是可惜,我这平坦日子还是没有继续过下去。

宋江是天命之人,总要去向梁山。纵然我不给他杀,也得有个人给他杀。

这人是谁不重要,总之起了贪念犯了蠢,忘了宋江是能够掀翻桌子打破规则的人。

此事一出,宋江便逃得不见踪影。

县令拿不到他,便派人找宋太公问话。却不料宋江早些年便被父亲告了忤逆,从此断绝父子关系。

紧接着,便问到了我这边。

想到原著唐牛儿那倒霉结局,我愁的要死。

只能花费金银胡乱打点,只求看在我妈妈年纪大的份上饶了她。

妈妈却一句话解了困局。

“大人,宋江那厮前些日子便写了休书,说我女儿善妒,不得他心。于是便恨心休了。

可怜我女儿怀了他孩子,以后还不知怎么办才好。”

县令本来就有心保宋江,听说我怀有身孕,立刻叫了大夫来查看。见妈妈没有扯谎,当场换了个背锅侠,放了我们母女。

这令我又是烦恼又是迷惑。

烦恼在这肚子里的孩子必须生下来。我确实怀了宋江的孩子。我一个十八岁健康姑娘,他一个三十岁健壮男人,当了两个月亲密夫妻,肚里有响动也是迟早的。

我不想给他生孩子。毕竟他不爱我我不爱他,有了孩子长大以后也是心理变态。我原计划是找个机会流掉,等他问起就把黑锅甩他黑脸上。

就怪他冷落于我,使我忧思过度抑郁在心,才使我留不住胎。

到时候再利用他愧疚,从他身上狠狠捞一笔。

如今这孩子,却必须得留了。

也罢,左右我从宋江那里攒了不少金银,一个孩子还是生养的起。

只是另一件事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宋江那厮,休我便休我,凭什么说我善妒?

便我生来就是醋坛里的妒妇,我又去嫉妒谁?

就他那样,固然能哄得好天下英雄对他纳头便拜,却不见得能哄好一只母蚊子。

我妒谁?妒空气吗?

12、

宋江走了,这一路险象环生,却也能结识诸多英雄,体验人生百态。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抚摸着女儿如意的脸,心软地像雪。我恶狠狠地对她说:

“乖宝儿,你定要记着:你只有娘,没有爹。以后长大了只管给娘养老,不许问娘找爹。”

如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只是冲我乐呵呵地笑。

我当她听懂,也心里欢快。

转眼,离宋江离开,已有一年多时光。

这段日子,我并不好过。半年前母亲同书中写得那样,病重亡故。而我濒临生产,幸亏邻里间相助,才挺过那段难熬日子。

好在孩子的生物学父亲留下很多钱,足够我与孩子生活。

怀孕那段日子十分难熬,每当我孕吐或者腿脚抽筋,我便要狠狠骂一顿宋江出气。便是刺绣时错了针,我也骂他。

后来如意出生,是个女儿,长开些后白白嫩嫩。

我心中大喜,还好不像她爹一样黢黑。

不对,我的女儿才不需要什么父亲。

想那宋江也已经忘了自己有过一个外室,他要当英雄好汉,才不稀罕什么女人孩子。

我为以后的日子做好了打算:等孩子大一些就搬离这郓城县,届时买间铺子做点小生意。

然后如意平安幸福的长大,无论多少岁都活得开心。离她爹的那些风波永远远远的。

然而变化比梦想来得更早。

夜半三更时,我好不容易哄得如意睡下,却忽听得有人敲门。我立即防备起来,抱着如意打算躲避一番。却不想这群人直接把门劈开,我尚且来不及呼喊,便被塞入一顶小轿。

再睁眼时,我已落座梁山客房,同宋太公宋清父子两人面面相觑。

他奶奶的!到底是那个大聪明提议把我接到梁山的?衙门的官兵都忘了有我这号人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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