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滴溅到了仁王的脸上,那股凉意顺着脸颊滑下去时,眼前,还有一张略显担忧的脸。
“你没事吧?”
“嗯?”仁王看着她,仿佛复苏般,眼睛弯成月牙,“小葵又在担心我了哎。”
柳生葵猛地一愣,突然站起来小声咕哝着,“什么…什么啊。你刚才一直在发呆,还以为你怎么了。”
仁王没有接上她话的意思,只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将手插进口袋,“走啦~”
“呃。”葵看向窗外,“可是,下的更大了啊。”
“嗯?”仁王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拿出伞,笑着晃了晃,“谁这么幸运啊。”
“雨伞耶!!”
葵跑到他身旁,刚想感叹不愧是仁王,他就突然来了一句“等等”。葵迷茫时,他用指节轻转雨伞。
“我的伞,只有我和说喜欢我的人可以用~”
“哎………”
她发愣时,屋外的雨似乎更大。
“哎?!?!”柳生葵战术后退,嘴巴直哆嗦,“雅治酱,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太幼稚了,比她当初捉弄弦一郎的手法还要拙劣。
“没错哟~”仁王握住伞,关上她头顶的柜子,俯身看向她,“男人都是现实又可恶的。”
已无路可逃得葵吞咽一口,仁王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看她站在原地发愣,又看她贴着柜子逃脱他的笼罩,小碎步朝门口走去。当看到她迈开脚准备踏入雨中都不愿意说出那句喜欢时,他的伞还是及时地在她的头顶出现了。
柳生葵有些错愕,她抬头看向仁王时,他垂下眸子,声音不悲不喜,“会淋湿的。”
“我…”察觉到他的气场不对后,柳生葵攥着裙子,心慌到了极点,‘生气了吗,不要啊不要啊。’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仁王倏然喊了她一声,“葵。”
葵急忙抬起头,“嗯?”
她和他对视时,面带笑意的狐狸轻歪脑袋,“你现在在我的伞下哦~”
来不及震惊他跌宕起伏的情绪,当柳生葵反应过来在他伞下代表什么后,她才发觉,那只狐狸是如此狡猾和不讲道理。
“你!”柳生葵瞪大了眼,着急忙慌地往前走,“你这是诈骗啊!!”
仁王不反驳,只是举着伞跟着她,不论她走的多快,他都能跟上她。
柳生葵突然站住,大叫一声,“喂!”
“嗯?”仁王看着她。
当柳生葵转身看到他被淋湿了双肩,却还执着地给自己打伞的开心模样,柳生葵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松开攥着裙子的手,忿忿地推走伞柄,“不要再捉弄我了。”
她这一推,宛如对变态发起的攻击,仁王被伞柄砸了脸,他愣愣地看着她。当被注视着的葵看到金属制的伞柄还压在他额头上,她的手微颤。
“我…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啊……”仁王捂住脸,嘶声道,“眼睛看不到了,啊,先帮我拿下伞。”
“哎??”柳生葵接过伞,垫着脚焦急地问,“刚才有砸到眼睛吗?”
仁王松开手,“没有。”
“……”垫着脚的柳生葵石化在那里。
仁王将眸子对上她那双水分滢泽的眼睛后,脸,又近了半寸,“视力恢复~”
“!!!”柳生葵攥着雨伞的手猛地收紧,她是真的想再给那只狐狸重重一击。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她蹙紧的眉头,仁王咳嗽几声,止住笑,若无其事地转过脸支着下巴,“好像没有公交了耶~那么,就这样一路狂奔到地铁站吧!”
“啊…”柳生葵将伞举高了些,“好。”
她不知道,十分钟后,她会因此刻说的“好”而感到后悔。
仁王跑的太快,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柳生葵一路猛追,几乎要跟不上他。
夏初的雨,淅淅沥沥,打在身上并不痛,但是,除了仁王没有人愿意与它共舞。街道上再没有像他这样活跃的人,第一次,葵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仿佛,雨势越大,他越开心似的。
柳生葵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到底在高兴什么啊,像小鬼一样…’
待两人跑到车站后,他穿过月台上的风,从容地、仰面感受着雨滴,瘦高的身影像是一尊雕塑,唯有白色的衬衣和几缕碎发是轻飘飘的。
“啊——”柳生葵垫着脚给他撑着伞,“会淋湿感冒啦!!”
仁王弓下身子,伸手抓住伞柄后嘴角终于扯笑,“已经淋湿了噢。”
他说时喉结哽咽,可她不懂,只觉得他那副样子,仿佛顽童。看到雨水顺着他的脸颊胡乱蔓延,葵不禁蹙眉道,“这样伤口会发炎吧。”
“没关系,puri~”看到柳生葵的眉毛仍是皱着,他双手叉腰,抿着嘴唇笑了笑,“因为…我很开心,雨天,能和小葵一起,什么都没关系了。”
自他坦白以后,柳生葵几乎要接不住他的话,她攥紧双手,故作轻松道,“噢……雅治酱是不是很喜欢雨天?”
“嗯,很喜欢。”
“哎?之前合宿的时候不是还说自己喜欢太阳吗?”
柳生葵问时颇为得意,仿佛成功挖坑,掀开了狐狸伪装的面具。可仁王还是笑着,小时候还会因为紫外线过敏的他,随意地揉了揉头发。
看到他这副沉默样子,葵心中笃定,‘他刚才,又是想说些暧昧的话捉弄人吧,想让我中计,还早的很呢。’
“因为,葵喜欢。”列车呼啸而来,雨滴仍不断击打着伞面,淋漓的雨声和列车冲击气流的声音混合,几乎要将欺诈师最真实的声音淹没。
电车停靠时,柳生葵愣着,刚才那似有似无的一声,仿佛幻觉。待她反应过来时停在轨道上的列车已经开了门,她默默跟上仁王走进车厢。
封闭着的空间挤满了人,这个时间点,搭乘地铁的多是刚下班的上班族。车内的乘客们或穿着西服或穿着便装,唯有站在车门旁的二人穿着校服。
他们既带伤又淋雨,仿佛一同在雨里打了败仗。对面,一个孩子拉住一个妇女,指着他们大声道,“妈妈!不良少年、谈恋爱、羞羞。”
周围的目光同时聚集在二人身上,妇女忙拉住自己孩子,示意他噤声。
仁王能感觉到,她那随时想要逃走的冲动。他思考,若是柳生葵听到别人这样说她和真田,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应该会很高兴吧。
他盯着缩成一团的葵,轻侧身子,仿佛不经意地挡住了她。
柳生葵悄悄抬眼时,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她搞不懂他,还以为他会趁机捉弄自己来着,可他现在的表现,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猜不透啊猜不透。’
她收回眼神,眼睛扫向周围人,当看到他们手中的杂志,她的瞳孔骤缩。
舆论,仿佛如影随形。她的心就这样被分成两半,一半为自己萌生的情愫感到罪恶,另一半则是对这个世界感到恐惧和抵触。
或许,矢野老师说的没错,人们并不关心正义,人们只想拿跌落者的事迹满足自己的猎奇心态。
而她,又是何等的幼稚,明明只是昔日的旧友,她却将自己代入到了那个拼尽全力想要走入聚光灯下的女孩,仿佛,看到了自己在他人冷眼下拼命解释的样子,她觉得一阵绞痛。
仁王和她的手握着同一个扶手,手的距离还是一寸,两人就这样,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列车停了几站,柳生葵看着亮起的指示灯,开了口。
“我…”
听到她的声音,仁王垂眸看向她。
“现在的我…”柳生葵攥紧了双手,将窗前咽回的话说了出来,“还无法回应仁王学长的心意。”
“……”
仁王发誓,他在闷热的空间里听见了漫天雪花在空中飞舞的声音。有一支来历不明的箭,掠过苍茫的慌乱的沙漠,携着速度与潮湿的高温,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心脏。
“这样啊…”
关于真田拒绝了她的猜测化为乌有,他盯着她绝不肯看向自己的紧张模样,嘴角扯笑。
“魔法,失效了呢。”
‘什么…’柳生葵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他很奇怪,扬着笑说这种无厘头的话时,眼里却有无尽的悲伤。
第一次将他看的这样清晰,第一次,从他温柔的眼神中看到了无风无浪的海洋,宛如一片死寂。在为那样kirakira的人感到惊愕时,还有另一种感觉在缠绕着她。
是他勾笑的嘴角,还有唇边的那颗小痣…它们仿佛要钻进她的脑海,嵌上那张模糊的脸,深深地,嵌上她梦中的那张脸。
“滴—滴—滴!!”
电车的提示声将柳生葵唤醒,现在,她需要下车,不能再看着那张脸发呆了,她必须下车。
“抱歉…”
柳生葵一步一步后退,当她彻底退至月台时,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她,双腿发软,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
话从嘴中脱出后,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而当她对上仁王眼神那刻,她突觉窒息,那种恍然若失的感觉,仿佛与他在那片无风无浪的海洋中同时溺毙。
这种奇怪的感觉究竟应该从何追溯?
是在想到他的脸猛然从真田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时?还是走入他kirakira的世界时?又或是夕阳下他将自己拉入怀中时??
亦或许,更早…
为此感到迷惑的同时,她紧盯着站在车门旁的仁王,心中,对总是能跟上她的仁王产生一种期待——他会冲下来拉住自己。
这样的想法,让她感到人性的自私,她不禁想到麻由美问她的那句“你该不会喜欢仁王学长吧?”
‘喜欢吗…’穿过那双眼睛后,柳生葵再也无法回避自己刻意压制着的感觉,‘对不起。’
‘只要他下了车…’
从不曾被真田坚定选择过的葵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谬,但是,她还在赌。
因为,他是仁王雅治,从未在自己的世界退场过的仁王雅治。
她祈祷,哪怕仍是在捉弄自己,只要他朝自己迈出一步…只要他……
“车门即将关闭,请小心夹手。” “葵。”
听到声音,柳生葵猛地抬头,只见,电车门缓缓移动着,可仁王被淋湿的手臂却伸的坚定、笔直,葵站在雨里,盯着他递来的伞,眼眶微酸。
电车呼啸离去激起风和雨,她拿着仁王的伞,独自一人站在月台,被初雨绵柔的感觉…淋的彻底。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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