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的——”
连城璧理直气壮地盯着她,眼里的期待与惶恐交织纠结,闪烁成忐忑与烛火融在了一起。
“你让我「有什么问题,尽量直接问;得到答案之后,尽量别怀疑。」”
他一字不差地重复着阿石之前说过的话。
“我问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答案了?”
这理所当然的口气听得阿石心里一阵窝火。
“不好意思,连少堡主。”她冷下脸来,语气也变得生硬,“不是你问了我就一定要回答的。”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连城璧的执拗劲儿彻底上来了,声音里带着几分咄咄逼人,“难道你心里有鬼?!”
“你疑神疑鬼地干什么啊?”阿石的火气也被点燃,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再说了,你哪位啊?就算我要跟着萧十一郎,就算我喜欢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忿忿不平的质问在屋里回荡。
“你不要忘记了,你已经成亲了!我说过了,请你与我保持距离!”
阿石的怒斥一气呵成。
“我不喜欢和有家室的男人过多交流!请你恪守男德!!”
“「男德」?”连城璧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词,拧眉道,“那是什么东西?”
“哦,「男德」就是男子的三从四德啊。”阿石挑了挑眉,戏谑道,“怎么,神通广大的连少堡主居然不知道吗?”
“男子哪里来的「三从四德」?”连城璧嗤笑道。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哼,”阿石飞给他一个白眼,双手抱臂,“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好丈夫,居然连「男德」都不知道,可见啊……”
她上上下下眼带轻蔑的打量了连城璧一番。
“你对君儿并不好。”
“我不是个好丈夫?”连城璧怒极反笑,“好,那你倒是说说,何为男子的「三从四德」啊?!”
“说就说!谁怕谁啊!”
阿石扬起下巴,神气活现地瞪着连城璧,一副要与他理论到底的架势。
“听好了连少堡主,所谓「三从」,就是老婆出门要跟从;老婆命令要服从;老婆说错话要盲从。”
每说一句,她就用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一下连城璧的肩膀,逼得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所谓「四德」,就是老婆梳妆要等得;老婆生辰要记得;老婆打骂要忍得;老婆花钱要舍得。”
她步步紧逼,语速飞快,手指点得连城璧节节败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墙壁,再退无可退。
阿石这才停下,仰头看着他:“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男德」。
阿石第一次知道这个词,是听师父春花说的。
那时尹天仇和珠儿拌嘴吵架,春花提着弟弟的耳朵,行使长姐的权威教训他,说得头头是道。
阿石和豆豆、天雪姐她们凑在一堆偷笑。
她觉得新鲜又有趣,便暗暗记下了。
如今这情况倒是真用上了。
阿石觉得很合适。
婚姻本就应当是男女双方的束缚与牵绊。
既有女德,男德为何不能有?
“我问你!”阿石不依不饶,“你都做到了吗?”
连城璧望着阿石,有些茫然。
原是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与自己近在咫尺。
他情不自禁地动了动干涩的喉结,一股隐秘的热意悄悄爬上耳根。
“简……简直荒谬!”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荒谬吗?”阿石叉腰道,“可是我说的那些,十一就能做到啊~”
“是吗?”连城璧脸上方才升起的温度又缓缓冷了下去,“他能做到?”
“我才不信。”他别开脸,负气道,“我才不跟他比!”
顿了顿,他又不屑地补充了一句。
“他不配!”
“哈!”阿石冷哼道,“不好意思,你在我这儿还真比不过他!至少他对君儿一心一意!”
连城璧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痛了,压低嗓音隐怒道:“好啊,你终于替他承认了是不是?”
阿石一愣:“承认啥?”
“他来这儿,根本就是觊觎我连城璧的老婆!而你,你还帮着他!”
连城璧将积压的猜忌与愤恨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啊?”
他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你居然帮着他!”
“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敢说萧十一郎不喜欢璧君吗?!”
“我是不敢——!”阿石一把揪住了连城璧的衣襟,踮起脚尖,怒目回敬,“你能把我怎样啊——?!”
四目相对,空气忽而凝滞。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能清晰地捕捉对方眼中彼此。
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了一起。
某一刹那的电光朝露,所有的声音都远去。
只剩下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险些撞乱了心神。
仿佛是被命运落下的闪电猝然偷袭。
回神的刹那,阿石陡然松开了揪着他衣襟的手,踉跄着向后退了几大步,垂眸掩饰仓皇。
连城璧也几乎是同时向后仰了仰头,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被揪皱的衣襟,眼神飘飘忽忽不知看向何处。
方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微妙的窘迫中全然消弭。
难捱的静谧再次降临。
阿石转过身,故作镇定地走到窗边,伸手无意识地拨弄了两下那排彩色风车,随后又低头研究起了系在腰间的平安结。
连城璧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游移,最后落在跳跃的烛火上,仿佛那火焰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那什么……”
最终还是阿石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尴尬。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平淡淡。
“既然你已经把这个地方给我住了,那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以后不允许你随便进来,听到没有?”
“……嗯。”连城璧闷声应了一下,罕见地老实巴交。
“以后再偷摸悄儿地进来……”
阿石见他似乎服软,胆子又大了起来。
她举起手,指缝间不知何时夹上了几枚细如牛毛的玄空针,对着他比划了两下。
“阉了你哦~”
“……”
望着那泛着森森冷光的针尖,连城璧陷入了沉默。
——
此时,庭院外的围墙上,萧十一郎正趴在那儿,皱着眉观察着屋内烛光映出的两个身影。
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种氛围……
萧十一郎神情凝重。
——阿石和连城璧虽是故交,但这般深夜独处一室,争执拉扯,气氛着实过于暧昧……
他遥遥望向沈璧君院落的方向。
那里灯火已熄,一片宁静。
视线又回到的屋子,眉头锁得更紧。
——这样下去,似乎会有问题……
“你心情不好啊?”一个声音冷不丁地从他旁边响起。
萧十一郎猛地一惊,倏然转头,发现二锅头不知什么时候也趴在了墙头上,正歪着脑袋,一脸探究地伸头张望。
——以他的武功修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有人靠近!
萧十一郎瞬间警惕起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怎么上来的?”
他余光瞥见墙边歪歪斜斜靠着的竹梯。
二锅头拍了拍衣袖上沾到的墙灰,露出一贯的憨厚笑容,指了指那梯子。
“我过来有一会儿了。喏,就靠那玩意儿爬上来的。”
“你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萧十一郎心存疑虑。
二锅头一脸无辜道:“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我吭哧吭哧废了好大力气才爬上来的!是你注意力太专注了,才没发现我吧!”
说着,他还夸张地捶了捶自己的后腰。
萧十一郎眯了眯眼,盯着二锅头那张写满“人畜无害”的脸,心中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再次浮现。
但他终究没再追问,只是默不作声地跃下了墙头。
二锅头见状,也只好跟着笨手笨脚地往下爬,落地时还被自己的衣摆绊了个趔趄,显得颇为狼狈。
萧十一郎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番动作,不置可否地笑笑。
“哎,我说,”二锅头凑近些,压低声音,八卦道,“你在这儿偷看少堡主和阿石姑娘干什么?那姑娘不是和你一起的吗?怎么感觉……和咱们少堡主纠缠不清啊?”
他搓着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萧十一郎撇撇嘴:“关你什么事啊……”
“嘿你个臭小子!”二锅头被噎了一下,作势想要拍他的后脑勺,但手举到半空又觉不妥,悻悻地放了下来,“怎么跟老人家说话呢!”
萧十一郎总觉得这个语调这个称呼尤其耳熟。
“你那么关心阿石干嘛?”
“我不是关心她,我是关心……”二锅头骤然闭了嘴。
“古里古怪的……”萧十一郎见他欲言又止,疑惑地睨了他一眼,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阿石是我妹妹。”
“你妹妹?”二锅头诧异道,“你什么时候有一个妹妹了?!”
“她是我结拜的义妹。”萧十一郎反问道,“你在激动什么?”
“我激动吗?没有吧……”二锅头讪笑两下,“我就是看着少堡主和阿石姑娘这……这关系似乎不太寻常,这不是……替少夫人担心嘛……毕竟少夫人性子柔,可别受了什么委屈……”
“你操心的事儿还真不少。”萧十一郎揶揄道。
“那是,我是连家堡的管家,自然是事事关心的嘛……”
“不用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萧十一郎嘴角慵懒的笑意微微收敛,抬脚就跨进了院子。
——他得去看看,连城璧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可不能让他欺负了阿石。
【三从四德】固然是很古早的网络老梗。
但老则老矣,挺有趣的啊哈哈哈哈——
但是写那段还是把我尴尬得脚趾抠地啊啊啊啊啊[捂脸笑哭][捂脸笑哭]什么土味啊啊啊下次再也不写了[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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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三从,四德,好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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