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萧十一郎争执着的连城璧见阿石出来,立刻几步抢上前。
他眉头紧锁,似乎颇为不满,愤愤道:“你怎么能让一个男人进你的房间?!”
目光越过阿石单薄的肩膀,他瞥见床榻上昏迷的灵鹫,音调瞬间拔高:“你还……还让他睡了你的床?!”
“你……”
看到阿石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汗水,连城璧猛地住了嘴。
他又伸手攥住了阿石冰凉的手腕,焦急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运功受伤了吗?”
一旁的萧十一郎和沈璧君也围拢了上来。
“阿石,你没事吧?”萧十一郎关切地问。
沈璧君忙道:“你的脸色好难看,快坐下歇歇!”
阿石强撑着扯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我没事,就是真气损耗有点多,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只是真气损耗多而已吗?”连城璧紧紧盯着她,丝毫不敢松懈,“你这副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没事!”
“是啊阿石,别逞强呀……”沈璧君忧心忡忡地附和。
“放心啦君儿,我……”
话未说完,阿石只觉眼前一黑,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身体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栽倒。
“阿石!”连城璧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接入怀中。
他轻拍着阿石冰凉的脸颊,声音都带着颤抖:“怀瑛……怀瑛!!醒醒!你醒醒!!”
见她毫无反应,他一把将阿石打横抱起,转身就要往外冲。
“白杨绿柳呢?!快!快找大夫来——!!”
“啊呀你先别急啊!”萧十一郎见状,连忙上前拦住几乎失控的连城璧。
“我怎么能不着急呢!她都晕过去了!”他嚷嚷得眼眶都有些发红。
“城璧,你冷静一点……”沈璧君也赶紧劝着,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萧十一郎趁势拉过阿石垂落的手腕,凝神仔细探查她的脉象。
片刻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对连城璧道:“脉象虽然弱了些,但平稳有序,的确是真气损耗过度,虚脱了而已。”
“真的?”连城璧依旧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萧十一郎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有些无奈。
——不知道的人看刚刚连城璧的脸色,还以为阿石要魂归西天了……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给她渡一些内力,这样能助她更快恢复元气。”萧十一郎提议道。
“用不着你!”连城璧想也不想地拒绝,抱紧阿石,像是宣示主权般,“我来就行!”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抱着阿石,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书房的方向走去。
留下萧十一郎和沈璧君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怀瑛?”萧十一郎环臂,意味深长地看向沈璧君,“阿石以前的名字,叫怀瑛吗?”
沈璧君一愣,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答。
——
连城璧抱着阿石冲进书房时,心慌得几乎要跳出胸膛。
他小心地将她放在罗汉床上,垫好软枕。
伸手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望着她苍白的脸颊,心中不自觉地泛起怜惜。
他侧身坐上床沿,将阿石轻轻扶起,让她背对自己靠在身前。
缓缓抬起双掌,掌心运起内力,温热的气息渐渐凝聚。
连城璧犹豫了一瞬,隔着衣衫,最终还是将手掌贴上了她背后心的位置。
他闭目凝神,催动真气缓缓输入她体内。
时间一点点过去,连城璧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身前的人轻轻动了一下,随即一声带着模糊鼻音的轻唤响起。
“……城璧?”
那声音悄然如梦呓,却让连城璧心头一颤。
“是我。”他立刻低声回应,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阿石只觉原本冰冷僵硬的身体,仿佛被浸入了一池温水中。
背后贴着他手掌的地方传来的热意,如同水波,一圈一圈荡漾开,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近在耳畔的呼吸声,甚至仿佛能感受到两人逐渐趋于同步的心跳。
她艰难地掀开眼帘,而后再次阖上,在一片舒怡安心的暖潮中,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感觉到阿石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身体也彻底松弛下来,连城璧才慢慢收回真气。
双掌离开她的背脊,失去支撑的阿石便软软地向后倒去,轻轻靠在了他的怀里。
连城璧不禁对着她发起了呆。
阿石的头自然而然枕在了他的肩窝,发丝间带着阳光和青草般的干净气息。
他垂眸,就能看到她近在咫尺微微颤抖的睫毛。
睡着的她眉宇松快,没有了平日与他针锋相对的锐利,显得异常乖巧。
他的目光久久流连在那道长长的疤痕横亘在她脸颊上。
心里翻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
——想低头去亲吻那道伤痕的冲动。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生怕自己那失序狂跳的心脏会把她吵醒。
奈何所有事皆由不得他。
「拥抱她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他的内心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天人交战。
可怀里的人是如此真实,叫人眷恋。
挣扎许久,他带着忐忑和罪恶感,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臂,将怀中的人整个儿拢住,紧紧拥抱。
就在彻底拥她入怀的这一刻,连城璧只觉那颗一直空悬着的心,忽然落到了实处。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闭上眼,几乎要沉溺在这见不得光的幸福之中。
她正与他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满足将他包裹,心底某个荒芜的角落仿佛被照亮填满。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天地安宁。
这一刹那,连城璧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一切。
若是时间能就此停驻该有多好。
见她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连城璧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他慢慢抬起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阿石的脸庞,偷偷描绘她五官的轮廓。
和从前很不一样……却又好像一模一样……
指腹划过光滑的肌肤,连城璧莫名滚了滚喉头。
睡梦中的阿石微微蹙眉,发出一声极轻的哼唧。
他猛地缩回手,骤然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他在做什么?他刚刚在做什么?
他竟然趁着怀瑛昏迷不醒,对她做出了如此轻薄的举动!
可是……可是……
——明明和她不对盘,却又隐隐期盼与她见面。
——每每总会因想起她而走神。
——会在意每个与她接近的男人。
——看见她有危险,本能地挡在她身前。
——执拗地暗示她,想证明她就是陆怀瑛。
现在想来,那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执念,更是他想找到一个能名正言顺靠近她的理由。
童年的记忆竟是有片刻隐去。
心中那个年幼的幻影终是长大。
显出了一副生动的眉眼。
——她的眉眼。
他想,他应该是爱上怀里这个人了。
在成为另外一个人的丈夫之后。
——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
屋外趴在门上往里探查情况的萧十一郎和沈璧君齐齐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沈璧君赶忙慌慌张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嘘……”萧十一郎对她比了个手势,示意换个地方说话。
沈璧君犹豫片刻,拎起裙摆,跟着萧十一郎一起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远离了书房。
——
两人一路跑到了碧波湖边,才停下脚步。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微风带着湖水的湿润和草木的清新拂面而来,稍稍驱散了些许奔跑带来的燥热。
沈璧君气喘吁吁地靠在湖边围栏上,用手背轻轻抹了抹汗。
一块熟悉的红纱缎,突然被递到了她眼前。
她一怔,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萧十一郎含笑的眼眸。
沈璧君脸颊一烫,连忙低下头,有些慌乱地接过那块红纱,假装专注地擦拭着额角的汗珠。
“谢谢你啊……”她轻声道,“没想到……你还留着这块红纱……”
萧十一郎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语气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怅惘。
“这是我唯一可以留下思念你的东西了。”
沈璧君擦拭的动作一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放下了握着红纱的手,目光远眺,有些茫然。
萧十一郎试探道:“你……你刚刚都看见了……”
沈璧君点了点头。
方才她和萧十一郎站在门外,将连城璧偷偷拥抱阿石的那幕看得一清二楚。
“那你打算怎么办?”萧十一郎走到她身边偏过头。
阳光勾勒出沈璧君优美的侧脸轮廓。
“别跟我说这样你都没看出来,连城璧喜欢阿石啊……”
“我……”沈璧君垂首,双手绞动着那块柔软的红纱,“我不知道……”
“璧君……”萧十一郎转过身,正对着她,目光恳切而认真,“告诉我实话……别欺骗自己,别敷衍我,好吗?”
“我……”沈璧君抬起眼睫,眼神闪烁着,似乎在挣扎,最终轻咬了下唇,踌躇着开口:“老实说,意识到城璧喜欢上了阿石,我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松了口气……”
说出这句话,她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肩膀都放松了下来。
闻言,萧十一郎脸上释然一笑,如同拨开云雾的阳光。
“你笑什么呀……”沈璧君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更红了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带着女儿家的娇羞,毫无威慑力,反而更添风情。
“说起来,其实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想法。”萧十一郎耸耸肩,坦然一笑,“可我并不想欺骗你。”
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其实,我很高兴你并没有喜欢上连城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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