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多谢两位配合。”
姬别情利落地合上笔录本，站起身向谢李二人道别，“这段时间请保证电话畅通，若是后续还有需要配合调查的地方，还望二位行个方便。”
“可以。”谢云流跟着站起身：“我送你。”
见状李忘生也跟着起来，同谢云流一起将姬别情送出道观，待一身风衣的青年潇洒地驱车离开后，方才松了口气。
“怎么，吓到了？”
听到身边的声响，谢云流好笑地一把捞过李忘生，胳膊亲昵地搭在李忘生肩上，半搂着他往观内走去。
李忘生摇了摇头：“没，就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层面的人，有些不太适应。”
“这有什么。”谢云流反手将观门关上，“等你以后考了道士证，正式接委托了，和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现在提前习惯一下也好。”
今日一早，他们两人刚结束晨练，这位自称来自“国家玄学事务局”的青年便忽然造访，询问他们年前参与的那场玄学拍卖会的细节。初时两人不明所以，验过对方手中证件的真伪后就配合着做了份笔录，才得知原来是年前在那场玄学拍卖会上，高价拍下白玉雕像的买家出了事。
确切地说，是一家老小除却外出旅游的长女外，尽数惨死，死状诡异，正因如此，警方需要调查与买家近期接触过的人。作为拍卖会的参与者，谢李二人和吕山石自然成了询问对象。
原本姬别情只是例行询问，不想彼此一对信息，竟发现了异常之处：那日除了他们师徒三人外，整个拍卖会中竟无人发现雕像现身时的异象，就连警方也是在事后调取监控，才发现当时会场众人竟静默了近十秒，仿佛时间被摁下了 “暂停” 键，直到拍卖师的鼓槌重重敲下方才如梦初醒。
想到师父曾亲口断言那雕像“孽债缠身”，却还堂堂正正出现在拍卖会上，大张旗鼓任人拍下，谢李二人便觉其中问题颇多。不过这事儿他们两个普通群众暂且无权过问，刻下只需证明自身无嫌疑即可，余下的自有专业人士调查。是以提供了观内监控录像自证清白后，两人便客客气气送走姬别情，将此事暂且抛诸脑后。
不想第二天一早，姬别情竟去而复返，张口便想请他们师父出手相助，协同调查此事。
“不是我二人有意阻拦，您也是国家玄学事务局的同志，当知晓玄学界的人闭关并非虚言，闭关后与外界全然隔绝，当真无法出来。”谢云流轻叹口气，“此事家师着实无法相助，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姬别情面上明显带着失望：“不瞒你说，我与同事调查数日，问过的所有人里，唯有你们师徒三人察觉了异常。昨天我回去后特地询问过同事，命案之后，那尊白玉雕像就失踪了。此等大凶之物，若不尽快找出，只怕还要伤及更多人。若尊师实在无法……”
他说着顿了顿，目光望向谢云流淡定的模样，忽然灵机一动：“不知小谢道长可否出手相助？”
谢云流挑了挑眉，并不意外他会如此询问：“你莫不是想着我若处理不了，就可以以此为借口请师父出山？”
姬别情顿时打了个哈哈：“小谢道长您这话说的，大家都知道名师出高徒，我在局里可没少听同事提起您的威名，佩服得很。您就看在这案子棘手的份上，帮个忙吧。”
“也罢。”谢云流原也没想拒绝，师父闭关前模棱两可的话语他一直有些在意，更何况姬别情所言在理：此物如此穷凶极恶，若不早日追缴，焉知会酿成怎样的弥天大祸？
应下委托后，谢云流便打算随姬别情直接去案发现场，转头想要叮嘱李忘生守好观门，却见后者不知何时已背上了他的随身小包，显然打算与他同去。
见状谢云流眉头微蹙：“此行凶险，你还是留在观中吧！等我这边忙完，很快就回来。”
“师兄也知此行危险，我又如何放心得下？”李忘生态度坚决，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与其在这儿提心吊胆地等你，还不如跟你一起去，就当是积累实战经验了。师兄放心，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我怎么可能担心这个……”谢云流拗不过他，也知以李忘生的脾性，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忍不住抬手在他眉心小痣上轻弹一记，“好吧，那你一路上可得紧紧跟着我！”
言罢他转头看向姬别情：“你看——”
姬别情哪会拒绝这等 “买一送一” 的好事，反正他真正的目标是吕真人，多一个李忘生对他来说并无差别，当下便点头同意，带着两人一起上车，朝着案发现场驶去。
上车后，姬别情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个档案袋，递给后座的谢李二人：“这是案发现场的照片和部分笔录资料，你们可以先看看。”
谢云流伸手接过，与李忘生头挨着头打开查看。第一张照片就是一具放大的干尸，形容枯槁如皮包骨，冲击力十足，两人顿时皱眉：“这是——”
“死者的死状。”姬别情一边开车，一边将这两日的调查结果娓娓道来：“死亡的刘家乃是本城大户，一夜之间一家老小几乎全军覆没，尸体都呈干尸之貌，尸检显示是短时间大量脱水，全身血液被抽干。可邻居的证词却显示，在死亡之前他们一家仍正常活动，没有半点异样，也没有类似的病史，显然不是寻常的凶杀案。”
“血液被抽干？”李忘生心头一跳，这种死法堪称大凶，无怪尸体的样貌如此骇人。
“难怪这个案件会送到你们手中。”谢云流却想到了另一处，若是寻常命案，即便死者再多，也都归警方管理，但这种死法，显然不是寻常凶杀所能造成。“所以你们怀疑是有人用玄学手段杀的人？”
“之前是这么怀疑没错。”姬别情道，“但昨天经你们提醒后，我回去特地调查了一下，才发现那尊雕像已经失踪。再查卖家，却发现卖家的资料成谜，寄售之人自称‘东洋剑魔’，一听就是代号，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名字。”
“‘东洋剑魔’？”谢云流顿时嗤笑出声：“什么中二病称呼？”
“是吧！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姬别情从后视镜中与他对视，眉眼间却殊无笑意，“但除了这个代号之外，我们找不到半点关于卖家的线索，连寄售合同上都没能采集到相关指纹与DNA，笔迹鉴定更是毫无结果——很显然，对方有意隐藏了身份。”
这点毋庸置疑，就是不知对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寄售雕像的缘由又为何。谢李二人翻看着那厚厚一摞照片，又询问道：“命案现场什么样？”
“档案袋里有，你们先看。”姬别情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刘家虽然有钱，但也就是普通人家，和玄学界没什么关系。他们只是运气好得到了拍卖会的入场资格，又花大价钱买下那尊雕像。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引祸上身。要是雕像真有问题，整个拍卖会的负责人都难辞其咎。我其他同事已经在全力深挖卖家的身份了，咱们先去现场，看看能不能从玄学的角度找到些线索。”
谢李二人点点头表示赞同。看完照片后，他们又抽出档案袋里薄薄的几页纸，看到上面报案人的记录时，不禁有些诧异。
“这个‘康广生’是谁？” 谢云流指着纸上的名字问道，从姓氏来看，这人显然和刘家人没有亲属关系。
“是刘远忠长女刘文秋的男友。”姬别情道，“刘文秋年前与男友一起外出旅行，初二才归家，一进门就被满屋惨状吓晕，所以是她男友报的案，她本人至今仍躺在病房不曾清醒，医生也查不出原因。”
“那她男友呢？可有说什么？”
“没有。”姬别情叹了口气，“他当时也被吓得不轻，只说一进屋就看到满地尸体，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和这家人接触并不多，提供不了太多有用信息。”
谢李二人若有所思地对视一眼，仅凭目前的线索显然分析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还得去现场看看才行。
案发现场在城西，和道观的距离几乎横跨了整座城市。三人一路疾驰，赶到目的地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如今，刘家的别墅被警方重重封锁，警戒线拉得严严实实，严禁外人靠近。好在姬别情亮出证件后，便顺利带着谢李二人进入，省了不少啰唆的手续。
刚走进别墅，汹涌的阴气便扑面而来，那股寒意仿佛能钻进人的骨髓，即便不用罗盘，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李忘生眉头紧蹙，看向谢云流，后者神色却很镇定，目光冷静地观察四周，“这些阴气虽然浓郁，但聚而无魂，不过是残留下来的罢了，先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局里的同事也这么说。”姬别情跟在两人身侧，指点着地上以胶带围出的人形痕迹，“案发现场尽量维持了原状，尸体照片你们之前也看过了。现在问题是，在场除了发现刘家人自己的指纹外，并无外人的痕迹。还有那边——”
他说着指向门边一个立式台子，“监控显示，那尊白玉雕像原本就放在这里，现在却不翼而飞了。案发当天的监控全部失效，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留下。我同事之前来查看过，除了这满屋子的阴气，什么线索都没发现。所以，这案子到底和雕像有没有关系，还得靠你们这些专业人士来判断。”
谢李二人并未多言，小心翼翼在房中查看起来。他们仔细搜寻每一个角落，还用术法试图溯源，可除了那股浓重的阴气，屋内确实没有其他异常的痕迹。很明显，作案者心思缜密，手脚利落，把现场可能留下的线索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仅靠这间屋子，想要找出有用的线索，几乎是不可能了。
“你们也没办法吗？”见两人空手而归，姬别情有些失望，却也并不意外，“既然如此，两位不如……”
“只是此地没有线索罢了，不代表一无所获。”谢云流打断了他的话，道，“况且还有其他地方未曾排查。”
“其他地方？”闻言姬别情有些诧异，“比如？”
“死者尸体，以及——”李忘生淡定接话，“刘家那位至今未曾清醒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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