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不信，他双臂合成一个圆，说方才看见了。
“这么多樱饼，都吃完了？”
“你知道的，晴明庭院里人比较多。”须佐觉得蛇神最近胖了一些，他没觉得是自己投喂过多，毕竟之前喂镇墓兽，怎么喂都不会太胖。
虽说现在是胖了那么……一点点。
樱饼吃多了不好消化，须佐之男想着让他中午再吃，省得长肉又肚痛。
“须佐之男，你在撒谎。”
“我哪有？”
“你是个不会撒谎的人，我能看出来。”满心满眼都是樱饼的蛇神此刻眼神出奇的好，他趴在须佐肩膀上到处看，最后指着稻田说，“在那儿对吧，御馔津现在可吃不了樱饼。”
“包着盒子呢，怎么确定是樱饼？”
“闻见的。”
但最终蛇神还是没吃到，须佐之男直接抱着他走远了，只捏了一枚梅子喂他。蛇神最开始不想吃，但捏着梅子的手指生有新茧，泛着点红。
“疼吗？”
“你说什么？”
“这个。”蛇神含住梅子，握着须佐之男的手指看，神明就算受伤也会很快愈合，身体时时刻刻处处如新。
“还好，我起初不知道这是什么，还特意去问了一起干活的人，他告诉我这个叫茧子，疼一阵就好，以后会慢慢变成老茧，平时干活就不疼了。”
“你还挺喜欢？”
“我怕疼。”
过了今天须佐之男就要回去炒菜了，他之前孤身一个，住在小破屋子里也没什么，但现在蛇神有了人身，月读也已经醒来，再回去住难免不方便。
他想了想，蹲下身去看月读。
“你和晴明叔…哥哥……你和晴明住在这里可以吗？看好荒，比起我，他应该更需要你。”
“我不放心，还有，我在这里，蛇神呢？”
“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视线。”须佐之男的意思，是不能放任蛇神，毕竟他曾想过毁灭世界，放在自己身边才最稳妥。
晴明听见这话狠狠搓了搓胳膊，抱着缘结神进屋去了。
蛇神看着买来的糕点稍显甜腻，但怎么也比海鲜粥好入口，月读掰了一块，一半给自己一半给蛇神。
知恩图报是种美德，月读嘴上不说，心里却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激。
他吃下糕点垫肚子，又喝了一杯茶，缓缓道：“可以，但先带我去拿信。”
如今樱花不开，残雪旧雨混成一片烂泥，狭间外面看着破败，蛇神都是靠樱树枯枝才能认出来，他嫌脏，把小纸人掏出来裹给须佐之男裹在手上，然后一抬下巴：“上。”
“纸脏了怎么办？”
“洗它也是洗，洗你也是洗，它都不用脱衣服。”歪理，但乍一听没什么毛病，月读看着他俩耍宝，自己在附近找了棍子和稍扁的石头，又把兜里缘结神胡乱缠上的红线拿出来捆好，做了个简易的锄头，吭哧吭哧挖土。
“我来我来，你俩在旁边看着就行。”须佐之男把蛇神放下，拉着月读走到一边，“这里？”
“嗯，没有很深。”
趁须佐之男挖信，月读看向蛇神，压低声音道：“你为什么总让他抱着？”
“不喜欢走路，再说了，他乐意。”
“……”月读被噎了一下，他握着手里的月亮，心道自己也乐意。
“倒是你，为什么要假装月读？”
月读，或者说荒，他下意识去看须佐之男，喉头发紧，过了半天才僵硬着身体开口：“你知道？”
“你一点都不像他。”蛇神见须佐之男已经把箱子挖出来，便跑过去想打开。
“地上脏。”须佐在蛇神跑近前就一把将人抱起来，另一只手拎着箱子走到荒跟前，道，“回去吗？”
箱子里的信用术法封着，看着虽不多，却有千余封，蛇神坐在须佐之男臂弯里，似笑非笑。
“月读每年都会给荒写一封信，有时候喝多了还会多写几封，只是他每次写完都后悔，收在月海深处不愿拿出来。须佐之男醒来之前他有些预感，便把这些给了我，术法是我用母神赐予的力量所封，所以仍旧存在，我没说错吧，月读？”
“那你现在还有吗？”蛇神感觉须佐之男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他拍拍对方的手臂，语气听着云淡风轻。
“没了，当时自爆尽皆散了，你要是故地重游，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残留，不过就是找到我也不能驱使。”
荒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他隐隐庆幸这些信暂时还打不开，毕竟，他不知道要怀揣什么样的感情去读信。
无论如何不算恨，归根结底绕绳结。
晚上几人都还睡在晴明庭院里，晴明跟须佐的想法不大一样，他没觉得自己是长辈，他只是把众人都当朋友。
清姬头上戴着一朵红花，是神乐给她戴上的，蛇神摸着花问是什么花，得了一句不清楚。
“后院儿开的，漂亮吗？”
“漂亮。”神乐之前不怎么跟蛇神说话，她总是怕，但最近须佐之男总在旁边看着，她放心不少，也肯答上几句。
晚饭不算好吃，对于蛇神来说。他吃了“天下第一”的烤鱼，再吃什么都不对滋味，须佐倒是想给他做，却被蛇神拉着手臂坐下，道：“病没好，不做。”
“好了，我身体不差。”
“那你劈个雷我看看？”
须佐之男不理他了。
蛇神倒不全是挖苦，他还记得给须佐传过去的雷，万一有用呢？
吃完饭，蛇神摸着肚子，说想遛弯消消食儿，须佐想起他脸颊上的软肉，点着头起身，站在他后方一两步处跟着。
因为天黑，所以两人并没有出门，只是绕着屋子走，这处庭院须佐之男熟悉，蛇神却没怎么细看过，觉得处处新奇。
“还是人类会享乐。”
“晴明的院子，其实算普通吧，你有见过源氏的宅邸吗？”
蛇神好半天没说话，须佐琢磨过劲儿来，低声说了句：“抱歉，我忘了。”
“没事，有时候我自己也会忘，这是神乐摘的花吗？”
墙根下，灼灼红，一处新芽，并蒂花发。
花瓣很大，也厚实，单看有些笨拙，但攒在一起却很灵动，风一吹似深色宫衣，美人低眉。蛇神欣赏片刻，然后把荒做的锄头拿出来递给须佐之男。
“你什么时候拿的？”
“顺手，快挖。”
“挖花？”
蛇神蹲下摸花，道：“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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