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喝了一口茶,苦得面色一变。须佐察觉到他神情不对,询问的话提到嘴边正欲出口,就见他咕咚一声咽了,先一步说:“你们高天原就没一个正常的是吧?”
“我也不清楚,御馔津原型应该不是……稻子。”
“那底下是假的?”
“气息不会错。”
既如此,就要买下来。两人对着数身上的金勾玉,一共有十三枚。其中一颗最大的呈樱粉色,圆嘟嘟像瓣小樱花。
稻米要到最后才拍卖,前面几件两人没心思听,全错过去了,蛇神仗着自己身小坐在围栏处往台下看,手里摸着金勾玉,道:“金勾玉应该不能买东西吧?”
“不能。”
“那你掏出来做什么?”
“沉。”
这倒是真的,他如今是凡人身,荒和月读足有百来斤,蛇神虽轻,但抱久了也压胳膊。金勾玉都是十足十的料子,扔一个到地上能砸进土里,更不要说如此多。
他想着此处金勾玉是通行令牌,拿出来也不打眼,便打算给自己解解乏,谁知道蛇神见了就凑过来一枚枚摆开,神色认真让人不忍阻拦。
蛇神琢磨过来后把金勾玉往旁边一推,愣是一眼不看了。
“第五样臻品!刀枪不入可御水火,白鳞软甲!”
初听见白鳞软甲蛇神还嗤之以鼻,现摆着俩白鳞呢,他闻言往下看,待看清后面上突然一红,随后铁青,看得须佐之男摸不着头脑。
“怎么?”
“我要这个,白鳞软甲。”说白鳞软甲的时候蛇神可谓是咬牙切齿,小脸紧绷着,须佐暗笑,没忍住戳了一下他气呼呼的脸颊。
“须佐之男!”
“好好好,买,但是哪儿来的钱?”
蛇神一下子泄了气,他扭回屋里,对着窗外出神。须佐拿了点心,哄着他放到一边,见他没事就继续盯着拍卖去了。
白鳞软甲还挺抢手,毕竟惜命的人不在少数。须佐之男撑在栏杆旁听着不断上涨的数字,只觉得恍如隔世。
“三千妖骨,还有更高者吗?”
“三千妖骨一次。”
“三千妖骨两次。”
“三千妖骨……”
叫价那人似乎已经将白鳞软甲视为己物,眼露精光看着台上软甲。
“神明尾骨。”蛇神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他嘴上还挂着点心碎屑,手上握着一枚尚且温热的骨头,在须佐之男隐怒表情中再一次重复道,“神明尾骨,那软甲我要了。”
前些日子须佐之男换来妖兽的骨头是残缺的部分,且年份过久已经看不出原本形状,尚能让人家直呼发财,而蛇神手里这块形状完整触之温热,又不见任何刀伤与挣扎痕迹。
确能买来一件不知真假的护身宝物。
但……
须佐之男一直忍到侍从把白鳞软甲送来才关上门把蛇神往腿上一压,手掌扬起又落下。
蛇神本以为要被打了,结果那手只是落在桌子上,不曾伤到自己分毫。
他当是须佐之男心软,却不知须佐之男心里想的是自己没有理由打他。
于身份非长,于亲疏非友。
就是把手高高举起,最后也只能缓缓落下。
“这东西很重要?”
“很重要。”
“重要到不惜伤害自己?算了,伤在哪儿?”
伤在腿上,只是胡乱包扎了一下,手头也没有药物,须佐之男只好撕下自己的衣服替他缠紧些,又倒杯热茶放进许多糖,让他乖乖坐着吃点心。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件,也就是那一捆稻米。前面有刀有剑有软甲,也有首饰宝石摆件儿,衬着稻子愈发朴实无华。
“此乃灵米,可判吉凶知祸福,不信?诸位可看好了。”
台上那人点燃火把靠近稻子,台下人唏嘘,称:“怎么,来碗饭吃?”
“莫急莫急,且看。”
火舌绕身,众人只见那平凡无奇的稻子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往后一动落到地上。
“这有什么?万一是你拿东西捆着它往后一拽呢?哼,雕虫小技。”
须佐看着他们说,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卸点指骨,台下还在继续表演所谓的“判断吉凶”。
“挺惨。”
“嗯?怎么出来了。”
“里面闷,你想卸骨?”
“没办法,袖里清风空,腿还疼吗?”
“没你打我的时候疼,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蛇神拿了一块豌豆制成的点心塞进须佐之男嘴里,又说,“还是用我的吧,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高天原之事该由我一人承担。”
“你恶心不恶心?”蛇神把骨头拿出来,指着说,“这是恶神的骨头,应该能用。”
“你从哪儿拿的?”
“突然想起来之前吃了个恶神,吐出来的。”
该是之前孔雀国那事儿,须佐之男接过骨头拿指腹摩挲几下,心下了然。
蛇神又在骗人。
他与这条嘴里没个真话的白蛇斗了千年之久,怎会认不出蛇骨呢?
蛇神偷偷看他,嘴角抿着,手也握拳,像是紧张。须佐之男暂时不想揭穿这个拙劣的谎言,只是摸摸他的头,又赶在他炸毛之前松手,道:“晚上给你炖骨头汤。”
“要放土豆。”
“好。”
人变小了心也跟着变小,说话总幼稚,行为也与之前大相径庭。
不过,不算差。
拿蛇骨拍下稻米,过程不算坎坷,毕竟没什么人叫价。蛇神抱着仆侍送来的“御馔津”,心道她倒聪明。
知道装傻。
两人拿到稻米后就打算往回走,须佐之男抱着蛇神,蛇神抱着稻子,像刚从地里出来的兄弟俩。
“须佐之男。”
“嗯?”
“你说骨头汤配米饭好吃吗?”
“……不可。”
回到晴明庭院后须佐之男带着蛇神洗了个澡,他本意是一路热气加上人多拥挤,身上出汗又脏,不洗不好,但蛇神很抗拒,脸都皱到一起。
“你我在虚无赤身相待千年之久,现如今不过是洗个澡,你怎么……不要泼水了!”
“我自己洗!”
“太小了,我不放心。”
“你的怜悯之心不用对我,我……我……”
“你也是世人,不要拒绝。”
“我……我呛着了!”
兵荒马乱半天,最后晴明进屋时就看见蛇神被须佐之男圈在怀里擦头发,一脸生无可恋。
“缘结神已经睡了,那捆稻子我怕坏掉,就翻新了地种了一些进去,要看看吗?”
“晴明,多谢你。”
“不及你为世间所做万一。”
“骨头汤。”蛇神插一句,又补一句,“要土豆。”
“再烤些鱼吧,镇墓兽呢?好久没见他了。”
“还在睡。”
良久无话。
帮蛇神擦干净头发又换了药,须佐之男抱着他去看御馔津,晴明看着两人亲昵举动险些忘了话,直到看见蛇神腿上伤口才松口气,安慰自己道是须佐之男心善,不忍看弱小受伤。
稻子很水灵,沉甸甸弯着腰。蛇神拽拽须佐之男衣领让他蹲下去,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把手放到黑亮的土壤上。
“刚洗了澡。”
“不脏,我与你们不一样。”神明高居天上,蛇神却生于虚无长于土地,他知晓每一处生灵的衰落。
御馔津扎根在地,蛇神自然能听见她的心声。
“当日神力消散,她自知无法维持神形,便在神力全部消失之前化作种子洒向大地,所落之处蔬果累累,稻米沉坠,救了不少过路生灵。现如今,只剩这一捆了。”蛇神收回手掌,上面还带着一点土,他拉过须佐之男的手与之相贴,道,“有什么想对她说的?”
须佐之男看着随风摇晃的稻子,低声说:“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好困。”蛇神把话传递给御馔津,整个人一软变成了小蛇,落在须佐之男手臂上呼呼大睡。
“你也好好休息吧。”
天要黑了,剩下的事,明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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