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枝桑，院长叫你拿着解剖报告去他办公室。”佐藤敲开他办公室的门，探了个头进来。
“好的。”道枝微笑，“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一会儿就去。”
“报告你昨天不是就写好了吗？”
“有些地方需要再修改一下，重新打印一份，很快的。”
佐藤比了个“OK”的手势，关上门离开了。
打印机发出嗡嗡的运作声，道枝拿起水杯去门边的饮水机接水，顺手把门反锁上了，接完水回到办公桌前时新的报告正好打印完，纸张拿在手里还是热的。昨晚的旧报告被他丢进了碎纸机，废纸篓里套了个袋子，三分钟后他会在去院长办公室的路上先去一趟吸烟室，袋子里的纸屑会变成灰烬冲进马桶里。电脑也会干干净净的找不到任何那份报告存在过的痕迹。
道枝把新的报告装订好，靠在桌边慢慢地喝了口水。
“猝死？”
“是的。遗体表面没有致命伤或针孔，内部也没有检测出任何毒物残留。解剖显示死者左心室壁异常增厚，心肌细胞排列紊乱，加上其他佐证，确实是猝死。脖子上的刀伤是死了之后才划上去的——而且是已经死亡一段时间后，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所以，五天前的铃木大辅，喝醉后摔断了脖子，然后被划了一刀。”院长点了点报告，“三天前的高桥翔太，莫名其妙就猝死了，脖子上也被划了一刀。也就是说这两位纯属倒霉，倒霉到死之后尸体还被人用来练习刀工，顶破天算个故意破坏尸体罪，说不定罚点款就行了是吗？”
“嗯，准确来说，出于工作需要，我也在尸体上展示了刀工……”道枝谨慎地补充，“如果被□□找上门来，还请院长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院长薅了一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感觉自己头很疼：“你又听佐藤胡说八道什么了？”
“大概是这两位作恶多端死得其所睚眦必报蛇鼠一窝之类的……”
院长以惊人的速度刷刷地翻解剖报告。
“你再看多少遍结果也是那样。”道枝面无表情地说，“这确实很离谱，但死人是不会说谎的，结果就是这样。”
“算了。”院长扬手把报告丢回桌上，“让警视厅去头疼好了，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完了。”
道枝收好东西，鞠躬告辞：“差不多也到下班时间了。晚上约了歌舞伎的票，我先走了，院长。”
“什么剧？”院长很多嘴地问。
“《妹背山妇女庭训》。”道枝拉开门，“很不错的剧吧？”
道枝找到自已的座位坐下，这着实不算个好位置，他是今天临时起意买的票，已经没得挑了。
是纯粹的心血来潮，他本来没有这个打算的，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也不踏进歌舞伎座，因为他不想深究那些梦境的真实性与合理性，也不想过多接触与那些梦境相关的事物。
如果梦是真的怎么办？那净子在哪？
如果梦是假的怎么办？
……道枝不愿意去想这个可能。
昨天他在箱根山顶上待了很久，等到暮色褪去、天空将要完全暗下来时才下山回家。顺着山道下来时他有些恍惚，觉得手里空荡荡的，似乎该拿着一盏灯或者牵着谁的手才对，就像他送净子回神社那样。净子在黑暗里看不太清东西，所以他总是牵着净子，那只柔软的手一直被他紧紧抓在掌心里，走到神社山脚下才松开。鲜艳的鸟居顺着山阶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树木的枝条交织向彼此靠近着生长，把天空都遮蔽了，净子提着一盏昏黄的孤灯穿行在朱红鸟居间，伶仃的白色身影几乎要被淹没在里面。
……梆子声响起来了。
黑衣跑着把幕布拉开。道枝坐直身体，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台。
奔涌的吉野川被设在舞台中央，夹岸是盛开的樱花树，两座纸屋分别立在吉野川左右，作为雏鸟和久我之助的住所。雏鸟和侍女们跪坐在左侧的纸屋里，脸涂得刷白，三味线响起后，演员们幽幽地开始交谈。
道枝其实看得有点犯困，他对于这种古老艺术的兴趣很有限，梦里他和净子一起看过这幕剧，醒来后凭借着仅剩的对剧名的一点记忆搜索出了《妹背山妇女庭训》。，他没想到真的有这幕剧，在做这个梦之前他对歌舞伎的全部了解仅限于“坂东玉三郎”这个名字——人没办法梦见认知以外的事物，如果这部歌舞伎不仅仅存在于梦里的话，那净子大概也不仅仅存在于他梦里吧？
台上扮演雏鸟的演员哀戚地低唱，举起宽大的橘红色衣袖抹掉眼泪。权臣苏我入鹿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利用妹山和背山的矛盾拆散雏鸟和久我之助，要求他们一个进宫一个入仕。
这算是他为数不多有印象的剧情，去凑这部歌舞伎热闹的时候他和净子才熟悉起来，净子坐在他旁边，很难得地换下了神社的白衫，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和服，衣衫用香薰过，袖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夕颜花，头发低低地束在脑后，发带也是深蓝色的。
他神游式观看歌舞伎，所有心神都用来控制自己正常行为了。
可是净子看到这段时很生气，扭过头来小声跟他说苏我入鹿这种坏人一定会遭报应的！
道枝一个激灵转头捧场，说净子大人威武！
净子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你不要以为我是在胡说哦，头顶之上有神明，做了坏事是要遭报应的，现世报不了来世也会报的，这就叫做善恶有报。所以道枝君，我们都要做善良的人……你为什么笑？我很认真的在跟你讲啊！
他哈哈哈笑得停不下来，好不容易直起腰才摆摆手说不是的，是你说话的语调太可爱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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