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色的灯光在宴会厅里流淌,整个空间浸泡在微醺的暖意中。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斑在宾客们的礼服上跳跃,侍者们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托着银盘穿梭其间,盘中的香槟塔映着灯光,像是一座正在融化的冰雕。
樱井澪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香槟杯细长的杯身。窗外是东京璀璨的夜景,灯火如星河倾泻,而她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与远处的光点重叠,仿佛随时会消散在这片光海之中。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刚嫁进蛇岐八家。”樱井七海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她今天难得穿了件墨绿色的振袖和服,袖口绣着暗纹的凤凰家徽,她抿了一口酒,杯沿留下淡淡的红色唇印,“那时候觉得,这就是一辈子了。”
樱井澪望着玻璃上樱井七海的倒影:“听起来像是个警示故事的开头。”
“而你已经决定要离开了。”樱井七海的声音很轻,“你比我有勇气得多。”
“勇气?”乌鸦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他晃了晃酒杯,气泡在金色的酒液中升腾,“她这叫撂挑子不干。知道她给我留了多少烂摊子吗?”
樱井澪转过身,耳垂上的银质耳坠随着动作划出一道冷光:“说得好像我是什么重要人物似的。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是专业的善后者吗?”
“那也不包括要收拾你砸烂的茶几!大家主都知道的,那可是我从米兰空运来的!”
“你还送过棉花糖机呢,”樱井澪抿了一口酒,嘴角微微上扬,“现在在储藏室里和蜘蛛网作伴。”
三人的笑声融入宴会的喧闹中,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又很快消失。
“离开不是逃避,”樱井澪继续说道,目光落在远处的一幅画上,那是她这次展览的中心作品,“我只是终于找到了想要停留的地方。”
乌鸦咂了一口威士忌,冰块在杯中叮当作响:“啧,我还是记得你十七岁那年,把我画得跟怨灵似的,说什么要烧了这肮脏的世界。”
“那幅画确实烧了。”
“可你现在画的作品,”樱井七海望向展厅方向,那些被柔光笼罩的画布上,“终于有了温度。”
樱井澪低头凝视杯中不断上升的气泡,香槟的芬芳在鼻尖萦绕。宴会厅的灯光透过酒液,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因为有些人让我开始相信,我的画都是值得的。”
乌鸦挑眉,墨镜滑下鼻梁:“是那个咒灵操使?”
窗外突然有烟花绽放,樱井澪举起酒杯,香槟在灯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敬蛇岐八家,敬我们每个人新的开始。”
宴会厅的另一端,夏油杰站在她的画作前,指尖轻轻拂过画框。他抬起头,隔着人群与她对视,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樱井澪端着酒杯穿过人群,水晶吊灯的光落在她身上,将黑色西装的轮廓勾勒得愈发锋利。她行走时带起的气流搅动了香槟杯中的金色液体,细密的气泡在杯壁上升又破碎。
夏油杰站在展厅的角落,身后是一幅名为《火口》的画作,暗红的岩浆在画布上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束缚。他修长的身影半隐在阴影里,唯有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偶尔闪过暗芒。
樱井澪自然地停在他身侧,立刻被蜂拥而至的评论家们围住。
“这位先生是……?”
有人敏锐地发问,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他是我所有画作的观众、朋友、情人,”她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也是我本人的缪斯。”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却又重得让整个宴会厅为之一静。
人群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
“难怪《夜行》系列的情感那么浓烈!”
“《鲸落》里那些光影变化,原来是有人陪着潜水观察的吗?”
夏油杰只是微微抬眸,狭长的眼睛里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没有否认那些暧昧的猜测,也没有迎合众人的起哄,只是伸手接过樱井澪的酒杯,指尖在杯沿她留下的唇印旁轻轻一碰。
这个细微的动作比任何宣言都更具冲击力。
樱井澪从侍者的托盘上取了新的香槟。她站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半边脸被镀上暖色,另半边却仍沉浸在冷调里,就像她的画作一样充满矛盾的美感。
“我就说你最近的用色怎么突然温暖了许多,”一位画廊主理人意味深长地碰了碰她的酒杯,“原来是找到了灵感源泉。”
水晶杯相撞的清脆声响中,樱井澪轻笑,她抿了一口酒,唇印再次落在杯沿:“谁知道呢?或许是他出现在我的画里,又或许是我的画早就预言了他的出现。”
宴会厅的灯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明亮,将他们的身影投在身后的画作上。夏油杰的影子与《火口》中的岩浆重叠,而樱井澪的轮廓则融入了画框边缘的光晕里,仿佛他们本就是这幅画的一部分,此刻只是从二维世界走进了现实。
众人识趣地散去,留给这对缪斯与艺术家独处的空间。夏油杰将酒杯递还给她时,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又很快分开。
谁都没有解释那个暧昧的称呼,谁都没有否认那些热烈的猜测。
香槟的气泡仍在杯中不断升起、破裂,如同无数个未能说出口的秘密,在灯光下闪烁着转瞬即逝的光芒。
黑色阿斯顿马丁DBS划破东京的夜色,引擎低沉的轰鸣如同野兽压抑的喘息。樱井澪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她还戴着那只破碎的潜水表,纤细的腕骨在仪表盘蓝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另一只手从副驾的纸袋里变戏法似的抽出一支玫瑰,深红的花瓣上还凝着水珠,在车厢内昏黄的顶灯下泛着丝绒般的光泽。
“我的缪斯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法国?”
她将玫瑰递向身侧的夏油杰,后者正斜倚在真皮座椅里。他懒洋洋地接过玫瑰,指尖蹭到花瓣上凝结的水珠,凉意顺着皮肤纹理蔓延。
“这是什么,”他转动花枝,看着水珠从花瓣滚落到自己指间,“私奔预告函?”
樱井澪低笑出声,踩下油门的瞬间,东京塔的灯光在后视镜里碎成一片金粉。跑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上高架,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入,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
“我们也可以去尼斯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她歪头瞥他一眼,“完成我某个朋友的毕生心愿。”
夏油杰垂眸看着手中的玫瑰,花刺已经被仔细剔除,断口处还带着新鲜的青草气。
他忽然想起她画室里那幅未完成的油画。
“荣幸之至。”
他最终说道,声音混着引擎的震颤传入她耳中。
车载音响正放着德彪西的《月光》,钢琴声像水银一样在密闭空间里流淌。樱井澪的左手重新搭回方向盘,右手却自然地垂落在档位杆上,离他的膝盖只有寸许距离。夏油杰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玫瑰茎秆上的纹路,忽然开口:“你早就计划好了。”
这不是疑问句。
前方隧道的光斑在挡风玻璃上飞速掠过,樱井澪的侧脸在明暗交替中时隐时现。
“画廊的合约到下个月结束,”她的指甲轻轻敲击真皮方向盘,“我在阿尔勒租了栋能看到向日葵花田的房子。”
夏油杰忽然轻笑出声。他摇下车窗,夜风裹挟着都市的喧嚣涌入车厢。
“我以为你会选更远的地方。”
“比如?”
“马达加斯加,”他漫不经心地说,“或者复活节岛。”
樱井澪挑眉:“前教主想对着摩艾石像参禅?”
“我在想,”他忽然倾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玫瑰的香气瞬间浓郁起来,“如果哪天你画腻了向日葵,我们可以偷一艘渔船横渡太平洋。”
车窗外,东京塔的最后一缕金光彻底消失在建筑群之后。樱井澪突然猛打方向盘,跑车一个急转驶入沿海公路。咸涩的海风瞬间灌满车厢,将玫瑰的香气冲得七零八落。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的声音几乎要被海浪声淹没。
夏油杰没有回答。他伸手按下顶棚开关,跑车的敞篷缓缓收起,漫天星光顿时倾泻而下。地中海的风仿佛穿越时空扑面而来,带着薰衣草与海盐的气息,将她的发丝吹得纷飞。
速度表的指针突破两百时速,夏油杰终于从纸袋里摸出第二支玫瑰,随手别在她耳后。他靠回座椅,闭目养神。
“阿尔勒的房子有画室吗?”
樱井澪的唇角无声上扬。
后视镜里,那支孤零零的玫瑰仍在风中颤抖,而更远处,东京的灯火已缩成一片模糊的光晕,仿佛被海浪冲散的星群。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