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戴高乐机场的玻璃穹顶洒下细碎的阳光，阿尔法罗密欧安静地停靠在VIP通道外的出口，暗红色的车身在日光下泛出勃艮第红酒般的光泽。
夏油杰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看着这辆莫名其妙出现在面前的意大利轿跑，微微挑眉：“这就是你说的低调逃亡？”
樱井澪正把行李箱推到他脚边，立马有穿西装的保镖围上来帮忙，她掏出车钥匙抛给夏油杰：“不是我安排的，是凯撒·加图索的低调版本。他是意大利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之一，白王事件那段时间认识的老朋友，是个用狄克推多捅穿我三幅画作的混蛋。”
夏油杰接过钥匙，指腹摩挲着钥匙上雕刻的加图索家徽：“听起来像是该被画进《地狱变》的角色。”
“他更想被画进卢浮宫。”樱井澪拉开车门，车载香薰散发出淡淡的雪松香，“去年在东京，这家伙非要我给他的佩刀做鉴定，结果他的刀把展览馆的防弹玻璃震碎了三面。”
阿尔法罗密欧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夏油杰调整后视镜时，发现镜角贴着一张便签，上面用意大利语写着“别刮花我的宝贝”，落款是凯撒的亲笔签名。
夏油杰无奈地摇摇头，转动方向盘驶出机场。
“所以这位少爷现在在哪里盯着我们？”
“圣托里尼。”樱井澪降下车窗，带着薰衣草香的风立刻灌进来，吹乱她束起的发丝，“他家的私人卫星应该正对着这辆车。哦对了，这里有他贴心准备的行程表。”
夏油杰单手打开收纳盒，一叠烫金边的资料滑落出来，最上面是张手绘地图，标注着巴黎所有米其林三星餐厅，背面用钢笔写着：“试试第三家的舒芙蕾。”
“真遗憾，”樱井澪把地图折成纸飞机抛出窗外，“我打算带你去吃十三区的越南粉。”
阿尔法罗密欧拐过协和广场。
夏油杰突然问道：“他知道你把我画进你的画里了？”
樱井澪正在调试车载音响：“他更关心.我有没有用他送的威尼斯红颜料画你的嘴唇。”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间隙，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夏油杰的指尖在方向盘上随音乐轻轻敲击。
“那天体海滩也是他的提议？”
“不，”樱井澪从后座摸出个纸袋，里面装着两副墨镜和一本《法国**主义指南》，“是我们的一位共同好友。”
阿尔法罗密欧加速驶过亚历山大三世桥，后视镜里埃菲尔铁塔正在慢慢变小。樱井澪突然伸手按下敞篷开关，巴黎暮春的风瞬间充满整个车厢。
“看，”她指向远处蒙马特高地的圣心堂，“像不像你那个倒扣的咒具？”
夏油杰瞥了她一眼：“你朋友家的卫星能听到这句话吗？”
“放心，”樱井澪从储物格摸出一个干扰器，扔出车外，“现在他们只能看到我们在吃冰淇淋。”
夕阳将阿尔法罗密欧的影子拉得很长，副驾座上的玫瑰正在晚风中轻轻颤动。当导航提示偏航时，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去纠正方向。
阿尔法罗密欧最终停在了地铁站旁的停车场。凯撒派来的保镖瞪大眼睛，看着两人拎着塞满薯片和气泡酒的塑料袋走进站台，执意要感受巴黎最真实的心跳。
“三点钟方向有两个，扶梯口还有一个。”夏油杰嚼着薯片，漫不经心地调整着腕上的表带，“加图索家的安保真是敬业。”
樱井澪正把硬币投进自动售票机：“习惯就好。去年在威尼斯，他们家的保镖甚至潜进贡多拉船底当人肉声呐。”
地铁通道里回荡着街头艺人的手风琴声。夏油杰突然揽住她的腰往右侧一转，堪堪避开某个举着相机的游客。
“要处理掉吗？”他低头问道，呼吸扫过她的耳畔。
“留着吧。”她笑着把葡萄味软糖塞进他风衣口袋，“让凯撒看看我们怎么糟蹋他的高级行程。”
暮色中的玛黑区小巷像被蜂蜜浸泡过，石板路缝隙里渗出威士忌和烟草的气息。他们在一家招牌褪色的老酒馆前停下脚步，铸铁花架上的天竺葵正往下滴水。
樱井澪的指尖在橡木吧台上划出一道水痕。
“两杯教皇新堡，要1998年的。”
老板饶有兴致地抬眼看她：“为什么是98年？”
“那年的葡萄被霜冻啃过，所有好东西都该带点伤口。”
酒杯相撞时，冰块发出喀拉轻响。夏油杰的杯沿先碰了碰她留在玻璃杯上的唇印：“敬今天。”
“以及明天后天，”樱井澪接话时，裸露的脚踝在桌下蹭过他的裤管，“敬所有没有安排的日子。”
塞纳河的晚风带着水腥气卷过桥洞。他们从某个热情过度的街头小贩口袋里顺走一把挂锁，又在把它锁在艺术桥上。游船最后一排的塑料座椅冰凉，樱井澪和夏油杰靠在一起，发丝间残留的玫瑰香水味混进了河水的潮湿。
她突然指向远处亚历山大三世桥的镀金雕像。
“那个金光闪闪的丑东西，像不像你们盘星教会议厅那盏吊灯？”
夏油杰的手掌覆上她搭在椅背的指尖：“那你要现在去熔了它吗？”
游船转过西岱岛时，樱井澪的脑袋已经靠在他肩上。两岸的灯火倒映在河面，被螺旋桨搅碎成流动的金箔。某个瞬间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摸出便利店买的儿童相机。
“笑一个。”她举起相机，“给凯撒收集素材。”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夏油杰突然侧头吻在她眼角。相机定格的照片上，背景里的埃菲尔铁塔正好开始整点闪烁，樱井澪看着即显相纸慢慢浮现影像。
“这张得加洗两份。”
“我知道，”夏油杰接过照片揣进风衣内袋，模仿她的语气说话，“一份用来气凯撒，一份钉在阿尔勒的厨房墙上。”
船尾的白鸽突然群起飞过，羽翼划破的月光像破碎的钻石，纷纷扬扬落进他们交握的指缝间。
游船划破的河面碎成千万片鎏金琉璃，巴黎的灯火在塞纳河上流淌，宛如上帝失手打翻的熔金圣杯。他们倚在船尾的雕花栏杆前，手背似有若无地相触，像两柄收在鞘中的名刀，在月光下交换着无声的锋芒。夜风裹挟着左岸咖啡馆的苦香与右岸古书店的霉味，在两人之间织就一张无形的网。
“你有看过《爱在黎明破晓前》吗？”
樱井澪忽然开口，声音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电影里面说，有个德**官曾经计划炸毁巴黎圣母院，但负责引爆的士兵最后没有按下按钮。”
“他怜悯这座城市？”
“也许只是想留下一点什么，也许是他突然看清了彩绘玻璃上的天使。”她的指尖划过栏杆上十四世纪工匠留下的刻痕，“那些斑驳的颜料，让他想起故乡教堂里被自己亲手炸毁的同样色彩。”
“所以永恒从来不存在于石头里。”
“永恒存在于凝视石头的眼睛里。”
“巴黎圣母院会消失，但是一起看它的人会留下来。”
游船转过西岱岛，整座巴黎突然如珠宝盒般在身后打开。
夏油杰突然看向她：“你觉得我们会成为谁的永恒？”
这个问题悬浮在塞纳河上空，此刻却重若千钧。
埃菲尔铁塔上的水晶灯珠同时绽放。在转瞬即逝的光亮里，夏油杰看见她眼里有什么比彩绘玻璃更璀璨的东西。
“千百年来人们围绕巴黎圣母院进行创作，不是为了记录建筑，是为证明爱能比花岗岩更永垂不朽。”
河面突然掀起诡谲的波纹，倒影中的圣母院开始扭曲。夏油杰猛地将她拉近，风衣下摆扫过船板。远处传来管风琴般的钟声时，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
“我们会消失的。”她轻声说，声音被钟声震碎，“但不是今晚。”
“足够久了。”
他们在塞纳河温柔的夜风里交换了一个漫长的亲吻。
在某个德军士兵放弃毁灭的瞬间，在每对恋人抬头计数钟楼雕像的时刻，是爱把瞬间铸成了永恒。
这章可以肯定之后一定会修，先放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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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塞纳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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