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康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生气。
这股邪火来得迅猛而炽烈,烧得他心口发闷,血液都仿佛在血管里沸腾。
也许是因为她竟敢如此干脆地拒绝,将他的青睐视如敝履;又或许是气自己夜夜辗转反侧、备受煎熬之时,这个搅乱他心神的罪魁祸首,却从未将他纳入考量,甚至急于撇清关系;更气的,或许是他自己——
气自己竟真的会被这样一个出身卑微、举止粗野的江湖女子,搅得如此心神不宁,失了一贯的冷静自持。
他完颜康想要的东西,无论是稀世珍宝、高深武功,还是……人,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不敢奢望?”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与不容置疑的傲慢。
他非但没有伸手去接那枚递到眼前的扳指,反而向前逼近一步。月白色华贵锦袍的下摆,扫过了低矮的门槛,沾染了门内的尘土,但他毫不在意。这一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将灼华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那日擂台众目睽睽之下,是我胜了。这婚约,岂是你说一句‘不敢奢望’,说退便能退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上位者惯有的、不容反驳的强势。
灼华被他迫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脊背几乎要抵住冰冷的土墙。一时间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但她向来倔强又哪里肯轻易认输,仰起脸反驳道:
“那、那本就是你胜之不武!你先是要走,见……见了我容貌,又轻薄与我之后才改口,分明是你这登徒子轻浮无信......这婚约本就不该作数?”
“登徒子?轻浮无信?”
完颜康挑眉,眼底掠过一丝寒意,随即又化作一种玩味的审视,故意道:
“穆姑娘如此急着与我划清界限,莫非是心中另有所属?是那个在我手下败得狼狈不堪的程三?还是……”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锐利地盯住灼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替你出头的……乡下小子?”
乡下小子?
灼华先是疑惑,随即恍然,却也恼火他口中的轻蔑。
她忍不住替郭靖辩解道:“你休要胡说!郭靖哥哥是顶天立地、侠义心肠的好汉!自是比你这等仗势欺人、言而无信的纨绔子弟强过百倍!”
“郭靖……哥哥?”
完颜康重复着这个亲昵的称呼,声音陡然冷了下去。
他原本只是试探,没想到这女子竟真的与那人熟识。怒火混合着强烈的占有欲,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
“好,很好。”他怒极反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森然的冷冽。
话音未落,他出手如电,快得让人根本无法反应,一把便擒住了灼华捧着扳指的那只手腕!
“啊!”灼华只觉腕骨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烧红的铁钳死死箍住,疼得她瞬间小脸煞白。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可她这点力道在完颜康面前,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你……你放开我!”
她向来娇气,哪里受过这样的痛,此时就连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
“放开?”完颜康手上力道不减反增,顺势将她狠狠往自己身前一拉,两人瞬间贴近,灼华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暴戾与势在必得的疯狂,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吐息。
他低头,几乎是贴着灼华的耳朵,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冰冷刺骨的决断,一字一句地宣告:“本王看上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放手的道理。这王府,你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说完,他根本不再理会灼华痛楚的呻吟和无力的挣扎叫喊,直接对身后一直垂手恭立、如同影子般的随从厉声喝道:
“来人!请穆姑娘回王府做客!”
一声令下,两名身材健硕、面无表情的仆役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几乎无法站立的灼华。
“救……”呼救声被打断。
那枚猫眼石扳指从灼华无力松开的手中滑落,“叮”的一声,掉在门口的尘埃里。完颜康随手捡起,冷冷地瞥了一眼这间破败的院落,转身拂袖而去。
候在巷口的马车,轮碾过黄土,朝着王府疾驰而去。
*
赵王府,一处精致院落内。
灼华被暂时软禁于此。
房间内的陈设极尽奢华,与她之前居住的陋室判若云泥。鲛绡锦帐低垂,绣着繁复的缠枝牡丹,触手所及皆是滑腻柔软的衾被软垫。多宝格上摆着晶莹剔透的玉器、釉色温润的瓷器,清雅的昂贵熏香丝丝缕缕,从角落的紫铜鎏金兽首香炉中袅袅吐出。
庭院里,几株高大的广玉兰依旧撑着墨绿的阔叶,耐寒的角堇和精心培育的冬日牡丹在花圃中层层叠叠地绽放着不合时宜的娇艳。一株金黄的五角枫早已落尽繁华,只剩下几片顽固的残叶在枝头瑟缩,残败凄凉,却别有一番韵味。
如此美景,灼华亦无心欣赏。
她只是坐在窗边的绣墩上,从白日坐到红日西沉,看着窗外有限的天空和庭院,试图寻找脱身之策。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暮色逐渐笼罩,余光扫过一旁寸步不离的那个身影,她只能无声叹气。
唉!——早知道就委婉一些了。
灼华想过完颜康或许会生气,会暴怒,甚至是出手泄愤,却没想到......他会病到将她强行带走。
也不知义父回家发现她不见了,该是何等的焦急万分?会不会以为她又被什么歹人掳走?会不会不顾安危四处寻找,甚至招惹上更大的麻烦?
一想到这些,她便如坐针毡。
耐心终于耗尽。
她嚯地站起身来,径直朝着房门走去。
然而还没碰到门闩,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旁的婢女立刻上前,脸上带着谦卑却不容置疑的笑容,柔声相劝:
“姑娘,天色已晚,还请安心在房内歇息。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灼华看也不看她一眼,冷着脸道:“我没什么想要的。我只想离开这里!”说着,伸手便要推门。
那婢女竟抢先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她身前,挡住了去路,脸色苍白地不住哀求,声音带着哭腔:
“姑娘!使不得啊!小王爷走前特意吩咐下来,请姑娘务必呆在院内,千万不能离开……可、可是奴婢们哪里伺候得不周,惹姑娘生气了?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她这一跪,旁边另外两名奉茶的婢女也跟着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一副若是灼华执意要走,她们便会大祸临头的模样。
灼华不懂什么叫“道德绑架”,但这几人这般作态,分明是想要胁迫她就范,实在让她心头火起。
——为难别人,还是为难自己?
灼华这点还是理得清的。
她半点犹豫都没有,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直接侧身就从跪着的婢女身边绕了过去。
然而,刚走到院门口,早已守在那里的四名带刀侍卫便如同铁塔般挡在了面前。他们见到灼华意图外出,第一时间便伸出手臂拦住了去路。
动作整齐划一,面无表情。
“让开!”
灼华知道这些人奉命看守,却又绝不敢真的伤她,便打定了主意要硬闯。
她伸手去推、去撞、甚至想要抬脚去踢。
然而没有一点用处。
那几名侍卫也确实如她所料只守不攻,任由她推搡踢打,却如同焊在原地一般,纹丝不动,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仿佛她只是在徒劳地拍打一堵无形的墙壁。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却又威严十足的男声,从不远处的拱门传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除了灼华,院中所有的侍卫及婢女,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没有半点犹豫,齐刷刷跪了一地,头颅深深低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为首的侍女统领颤声回禀:“……小王爷恕罪!都是我等伺候不周……穆姑娘……穆姑娘她思念家人,想要出去……奴婢等不敢阻拦,又不敢违逆王爷吩咐,这才……”
“行了,都下去吧。”完颜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侍卫的话。
众人如蒙大赦,迅速而安静地退出了院落。瞬间,院子里只剩下完颜康和犹自气喘吁吁、一脸怒容的灼华。
他缓步走近,在灼华警惕的目光中,忽然弯腰,不由分说地伸臂,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你、你要做什么?!”
灼华猝不及防,惊呼出声,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我想做什么?”
完颜康低笑一声,手臂如铁箍般稳固,轻易化解了她那点微弱的反抗。他抱着她,转身朝着厢房走去,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温热的气息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暧昧,“姑娘一会儿就会知道的。”
“放开我!完颜康!你这个混蛋!”
灼华又羞又怒,在他后背拍打抓挠,却如同挠在铁板上。完颜康充耳不闻,径直走回房间,门被轻轻一带。
“砰”的一声轻响后。
窗外最后的光线和院中残留的嘈杂瞬间被隔绝。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灼华也终于重新踩到了地面。
她仰起头,这才注意到男人换了一身墨色暗金纹的常服,越发显得宽肩背阔,面容俊逸,微翘的唇角甚至带有几分妖异。
......这人,该不会是什么男狐狸精吧?
灼华恨恨的想。
然而当他扬眉,专注看过来的那一刻,仿佛天地间别无他物。
先是试探性的轻触,见灼华怔愣,随即便如狂风骤雨般将她整个吞噬。
唇舌间相互交织,呼吸炽热而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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