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这是在做什么?”
宋青书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在院门口做起了‘扩胸运动’的王砚章,面露疑惑。
“啊没什么,我就不是松松筋骨嘛,咳咳,这人啊年纪大了,这身子骨就不中用了咯!”
偷窥被小辈抓包的王镖头也有几分尴尬,但抑制不住的好奇心还是驱使他问了出来。
“对了青书,听说你昨夜很晚才到,还带了一个……姑娘,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赶巧碰上土匪劫道,便顺手将她救了下来,那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索性一道带了回来。”
“这样啊。”
本以为能听到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的杨镖头有些失望,但他终究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那姑娘没受伤吧?”
宋青书摇了摇头,“不曾伤到哪里,就是受了些惊吓,让她多歇一歇罢。”
他特意瞒下了白姑娘‘秀女’的身份,最后强杀札答阑的事更是没有提,但不是不信任王叔,只是他懂得密而不漏的重要性,此时自然不愿节外生枝。
只等官府发现不对派人探查过后,根据调查结果,他才好再做打算。
然而。
灼华这一歇就直接歇到了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窗柩,攀上宋青手中的书页,他晨起后去演武场打了套拳,用过早饭回来,依旧不见灼华醒来,眉宇间的那一抹优色也是越发明显。
该不会生病了吧?
昨日救下她时,就一副惊惧过度的模样,之后更是一路骑马疾驰,说不好就是受了冻。
不管怎样,这般沉睡不醒,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他终是脚步一顿,转身去寻了后院正料理事务的王总镖头夫人。
*
咚咚咚!——
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灼华迷迷糊糊听见一个有些苍老的女声。
“姑娘?姑娘可醒了?老身进来了?”
“……额,请进。”
她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简单的几个字却也发声地异常痛苦,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不仅下肢关节僵硬,某些地方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痛……
王夫人推开门就见灼华正趴在被窝里,艰难地撑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乌发如墨,眉目如画,然而这等盛颜之下更是越发衬得她面色惨白。
“也不知道青书从哪儿捡来这么大个姑娘……”
竟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就是瞧着身子有些不好。
王夫人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既惊艳又怜惜,赶忙走上前去想要扶她起身,结果却换来灼华一阵惨叫。
倒霉的小花仙,人生中第一次尝到了抽筋的滋味。
“啊…等、等一下,好痛!”
见灼华捂着腰,眼泪控制不住地飙了出来,王夫人吓了一跳,赶紧放手。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到哪了?”
灼华心里的小人正在崩溃地捶地大哭,不夸张的说,自她转世投胎,不对,应该说是从她化形那一天算起——她就从来没有遭过这样罪!
“嗓子疼,咳咳。”
声音沙哑得近乎失声,灼华只觉得自己哪哪都不舒服,见眼前的陌生大娘一脸和善,她果断开启撒娇**。
“……屁股疼,腿也疼,呜呜呜……还有腰也好痛。”
“什么?!!”王夫人闻言瞬间变了脸色。
迅速提取出几个关键词:腰疼,腿疼,屁股疼!
生过三个孩子的她瞬间想歪。
除了那什么……还能是什么呢?
瞬间怒气在胸口翻涌,望着床上抱着被角还一脸懵懂的灼华,王夫人更是心生怜爱:
只怕是连自己遭遇了什么都不懂...这分明还是个孩子呀!
她摸了摸灼华有些发热的额头,强忍着怒气为灼华盖好被子,安慰道:
“别多想,你这不过是受了风寒。”
“风寒?”
灼华一听,更是内心慌乱。
她曾在话本中看过:一位闺阁少女为了与情郎相会,曾在月老庙前等了一下午,就因为中途淋了点儿雨,结果一不小心感染风寒去世了。
虽然最终男主角得知心上人去世的原因后抱憾终身,且一世未娶,依旧难解灼华心头的郁闷……
毕竟,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啊。
当时读到这一幕的时候,灼华先是被这剧情虐得哇哇痛哭,接下来更是为人类的生存能力所惊愕不已。
......人类居然如此脆弱?
不过淋了一场雨,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让人失去生命,就连路边的野草还不如哇!
简直……太惨了!
然而更惨的是,曾经的桃花小仙,如今也转世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这意味着:她同样可能会因为一场普通的风寒丧命!
——她该不会已经命不久矣了吧?!!
“大娘,你别骗我,我该不会要死了吧?”原本还瘫在床上的灼华一个鲤鱼打挺,抱着王夫人嚎得情真意切:“呜呜呜,我才十五岁,我还不想死…我娘给我做的新衣服还没穿呢……呜呜”
王夫人悄悄抹掉眼角的泪花,拍着灼华的肩膀安慰道:“好孩子,你放心,老身这就去请大夫,只要你乖乖听话吃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真的会好吗?”
“真的!”
重燃希望的灼华噙着泪,被王夫人重新塞进被窝。
屋外。
微风拂面,春色渐浓。
院角的几株腊梅已经长出嫩绿的新芽。
宋青书足足站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等到王夫人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见到廊下耐心等候的青年,她语气带上了几分审视。
“宋少侠!”
“婶娘?”
怎的面色这般严肃?莫不是那白姑娘生了什么重病......宋青书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一步。
“她……”
“姑娘倒是醒了,”
王夫人打断他,目光在他俊朗却难掩担忧的脸上扫过,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严肃。
“只是……姑娘哭着说,身上疼痛难忍,尤其是…咳,是臀腿之处,如今竟是下不得榻了。宋少侠,你昨日救回这位姑娘,途中……可是发生了何事?”
宋青书何等聪敏之人,立时从王夫人的语气和眼神里品出别样意味,仿佛他做了什么趁人之危、欺辱弱女的亏心事。
他耳根一热,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只是语气难免有些急促:“婶娘误会了!”
“......昨日事急从权,为免匪类追袭,确是宋某与这位姑娘共乘一骑,一路疾驰赶回襄阳。姑娘金枝玉叶,想必是……是初次经历长途颠簸,受了马背劳累之苦。绝非婶娘所想那般!”
王夫人见他神色坦荡,焦急不似作伪,心下已然信了七八分。
“既如此,还烦请少侠且去寻一位大夫,姑娘不仅身上难受,还有些发热,想必是路上受了风寒,”
说完王夫人自己也忍不住摇头:“姑娘到底是个娇怯的女儿家,想是自幼养在深闺,何曾受过这等罪。倒是老身一时想岔,错怪你了。”
宋青书轻咳一声,压下心头那点异样,恢复了一贯的温雅从容:
“无妨,您也是关心则乱。既然如此,还请婶娘多费心照料,寻些舒缓筋骨的药油给姑娘揉开,我这就去请大夫。”
“青书放心,这是自然。”
自知误会的王夫人赶忙应承下来。
宋青书颔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紧闭的房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里面那个正为“屁股痛”而哭着撒娇的漂亮小姑娘,随即想象了一下那场景——
那般昳丽绝色的一个人儿,此刻正趴在榻上,因为骑马颠簸导致的浑身酸痛而泪眼汪汪、羞于见人……这画面莫名有些……惹人怜惜,甚至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稚气可爱。
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极轻微的弧度,这才转身离去。
*
在真武镖局养病的这几日,对灼华而言,简直是仙生……不,凡生中最难熬的光阴。
白日里,窗外市井的喧闹声、小贩的叫卖、车马的轱辘、孩童的嬉笑声像是一只只无形的小手,不断挠着她的心肝。
“糖葫芦,刚蘸的糖葫芦哎……”
“好看的绢花,小娘子来看看咯……”
每一声吆喝都让灼华心如刀绞。
不好容易来到襄阳城,却因为染了风寒,连出门的机会都被强行剥夺掉了。
灼华一双因为病气而更显水汽氤氲的眸子,怀里抱着一只据说是王夫人为孙儿幼时做的老虎布偶,声音拖得又长又委屈,她呜呜咽咽地哭唧唧:
“我的糖人……我的豌豆黄……我的杂耍戏班子……都没了……呜呜……都怪那破马……”
伺候的小丫鬟忍俊不禁,又不好真笑出声,只能温言软语地劝。
“姑娘别急,今日大夫来说了,您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只要今日喝掉最后一剂药,明日或许就能出门了。”
灼华大喜,“真的吗?那我要去襄阳城最好的酒楼吃饭,还要去首饰铺子看看。”
“好好,都依姑娘。”
为了哄得灼华乖乖喝药,小丫鬟开始给她提前画饼。
“姑娘到时候可以去醉仙楼坐坐,听说那里尤其擅长烹制河鲜与本帮菜肴,像是襄阳缠蹄、夹沙肉,汉江鱼宴都做得极为正宗。哪怕什么都不点,就点一壶茶,坐在三楼雅座,还能远眺汉江烟波,那风景也是极好的。”
正是心情由阴转晴的当口,宋青书来了。
结果开口就是绝杀:“我要回武当山了。”
“......什么?”
灼华:〒▽〒
突如其来的告别,她直接被震得目瞪口呆。
短期饭票……这是想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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