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郎艳独绝15

金铃声渐行渐远,终是没了,暖阁便又静了下来。

原随云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李雪卿的声音,一字一句:“李氏,纵然只余一人,敢叫天下换个主人!”

他轻轻的笑了笑,抬起手抚在额上,语气幽幽:“还真是,狂妄啊。”

原随云于是下了决心:“去,将汝阳王等人谋反的证据交给大理寺,这水太清可就没意思了。”

随着这声落下,一道黑影闪出了暖阁。

原随云看着药案上搁着的药碗,眼里带着一丝戏谑。

子夜时分

一道鬼魅似的身影潜进了昏暗的暖阁中,单膝跪在了原随云睡着的罗帐外。

黑暗中,是低声细语,是阴谋诡计。

罗帐中的原随云听着暗卫的话,屈起食指轻轻敲了敲床沿,苍白的嘴唇微微挑着一抹弧度,好似知了什么极有趣的事。

昔年黄山世家筹谋数载,以皑皑白骨铺设复国之路,无数人为此付出性命,只等一个今日。

可明明只消数日,潜于北静王处的暗桩便可挑起三王背盟,令局势越加混乱,使西域兵马入境,以破竹之势直入京都,以达复国之谋。

可为何便是到如今这般形势,李雪卿依旧执意于前往楼兰?

这楼兰究竟藏着什么,竟能让一心复国的李雪卿念念不忘?

原随云并不知道,可却意外的想知道。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定然是件极有趣的事情。

可这般有趣的事,李雪卿可不会就这么告诉他。

那么,从哪里可以知道呢?

原随云暗自盘算着。

是那表里不一的七绝妙僧无花?还是那赤子之心的丐帮少主南宫灵?又或者是……

突然,原随云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难看起来。

他从蚕丝纱衣中取出一块坠着流苏璎珞的令牌,从罗帐里一扔,不偏不倚,正好朝地上跪着的暗卫咂去。

暗卫依旧直直的跪着,只是在令牌近在眼前时,猛地伸手将它握住。

原随云的声音从罗帐中飘出,语气微妙:“派人去查查黄山李宁与西域楼兰古国究竟有什么关系,一经查出,立刻派人潜入无争山庄,若此次楼兰一行出了事,即可交给我父亲,不得有误!”

暗卫低头附和:“是。”

几日后,距黄山万松谷几百里处,风中满是浓郁的血腥味儿。

晚风拂过,月光清寒,照在古寺空旷的屋脊上,拉长了一道细影,显得极其孤寂。

此时已过子时,一切都是静的,只听得见风吹过密林时漱漱落叶声与寒鸦嘶鸣声。

芍药娇艳的花瓣从浓绿色的叶柄上摘了下来,鲜艳的汁液染红了雪白色的指尖,在这如霜月光下像是指尖滴血,有种荼蘼的美丽。

晶莹剔透的蛊虫静静地躺在芍药花香馥郁的心蕊处,细小显胖的触与足微微扒着嫩黄色的花药,远远看看也只是富贵公子拿在手中一朵寻常富贵花罢了,谁能知道竟藏着这般危险的东西。

娇艳的花瓣从指尖飘落,随着风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白衣若雪的少年便看着这花瓣落进古寺庭院那只向月伸出的手中,微微勾了嘴角。

一袭黑衣犹带冷漠的少女将目光从手心的花瓣转向屋脊上的少年,几乎完美的脸上并未有半分诧异,只是足尖一点,跃上屋脊,轻轻落在了少年身旁。

月光沐身,青丝垂纤腰,幽眸敛寒光,犹如九天神明,这一身清冷的少女,与身旁狐仙精魅一般艳绝蛊惑的少年,一同成了不属人间之景。

阿娜耶的目光落在了李雪卿手中的芍药花上,再自然看见了花蕊处那只蛊虫。

她眸色一沉,立时便知晓这一路走来,为何所见死人皆是那般模样。

“不去休息么,明日可便要离开山庄去大漠了。”

李雪卿轻飘飘的说道,雪白的衣摆上有着点点红梅,在月光下仿佛活过来一般,落在阿娜耶眼里,妖娆得刺眼。

阿娜耶在李雪卿身边坐下,看着古寺庭院里那些死尸,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自认识你起,你似乎从未着靴。”

李雪卿愣了下,艳丽的脸上有一丝错愕。

旋即,他莞尔一笑,语气满是揶揄:“你便是要与我说这个?”

他还以为是要问古寺里那些人的死因呢。

阿娜耶不语。

她想问的自然不是这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便成了这个。

李雪卿见阿娜耶不语,也不在意,只是从芍药花上撕了片花瓣下来,凑在唇边一吹,那花瓣便化作一只绯红色的蝶,在月光下扑闪着翅膀。

与阿娜耶认识如此久,其实她不说,他也能猜到她此刻想问什么。

无非是他为何要杀古寺里那些人罢了。

可这又有什么好说的?

这无非是这些人拦着他的路,不利于他的计划便被他杀了罢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血并不算什么。

阿娜耶自然是不知李雪卿此刻心中所想。

她看着这只原是花瓣的蝶在月光下飞舞,不多一会儿便变回花瓣在风中坠落,心里忽然有了答案。

她侧身看着身边的李雪卿,轻声道:“是我着相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李雪卿轻轻笑了笑,似乎是没听见阿娜耶的话一般,柔声道:“少时与阿娘住在族中,常有族中阿妹私拿,久而久之,便嫌厌烦,便不爱再穿,后来阿娘走了,便和闯入族中的姑姑去了大漠,大漠的黄沙很软,姑姑说,若真是喜欢,阿卿勤练武功便可用内力裹着,便可不染尘埃。”

阿娜耶有些错愕:“她对你倒是极好。”

她是见过石观音的,那是个极为美丽的女人,凡间的言语形容不出她的半分美好。

却偏偏是个石做的观音,心肠硬的很,动起手来虽美,却狠辣极了。

这样一个人,竟也会说这种话来哄一个孩子?

李雪卿看着浓墨重彩的夜空,喃呢道:“确实极好。”

虽是因这张与阿爹一般无二的脸,以至于爱屋及乌,可姑姑对他确实是极好的,寒冬腊月便是要吃早春梅子,她也会为他寻来,更别说旁的什么,姑姑对他确实是极好的。

可到底是因为这张脸啊。

不知坐了多久,李雪卿起了身。

他看着古寺庭院中陈横的尸体,微微垂了垂眼睑,长长的睫羽便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汝阳王派出的私兵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座古寺里头,必然会引起汝阳王的警觉,他得好生布局一番,免得南宫灵那儿功亏一篑。

这般一想,李雪卿便发现许多事该做些准备。

毕竟这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他可从来没做阶下囚的习惯。

阿娜耶敏锐的察觉到李雪卿的异样,便起身与他站在一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古寺庭院那些尸体。

不等阿娜耶从这些尸体看出什么,李雪卿便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牡丹花蕊处,自顾自的从屋脊上一跃而下,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阿娜耶并没有立刻跟上李雪卿,她依旧站在屋脊上,目光落在离得最近的一具尸体上,似乎在等待什么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看着庭院里逐渐干瘪的尸体,阿娜耶眼尖的看见尸体裸.露出的白骨上细小的虫子。

她想到了方才那朵牡丹花蕊里的蛊虫,轻轻挑了挑嘴角,眼里有一丝了然。

果然是这样,若是她未曾记错的话,她记得楼兰也有过蛊师……

江南水乡,素来是吴音侬语,听在耳边极为好听。

南宫灵取了几枚铜板付与小贩,便接过一支糖画递与身旁的曲无容。

曲无容看了南宫灵一眼,摇了摇头,并未接过这支糖画,反而离开了这处糖画摊子。

南宫灵见曲无容这般也不意外,只是将糖画放进了嘴里,跟着曲无容一同进了一家客栈。

一番打点后,好容易进了客房,南宫灵便在临窗的八仙桌旁坐了下来。

南宫灵咬了口糖画,看着对面的曲无容问道:“可是出了变故?”

自到了汝阳王身边,南宫灵在日复一日的阴谋诡计里,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明明他都那般小心翼翼了,竟还总是有人对他图谋不轨,总是试图栽赃陷害于他,生生让害得他多长了两个心眼子来应付。

尤其是在放在汝阳王府的兵力布防图险些丢失后,这几日捕风捉影之事南宫灵见得极多,试图构陷于他的阴谋诡计也多,以至于南宫灵也多疑起来。

在南宫灵看来,曲无容既然在这种时候邀他出来,必然是有极其要紧之事,否则又何必在这关口顶风作案?

若是这样,莫不是和前几日那张兵力布防图有关?可不是已经送出去了么?难不成被人半路截了不成?可前日线人已传信言明表哥已出发去了楼兰,那接下来可还要按计划离间三王么?

南宫灵心下暗自猜测,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曲无容欲等她说个明白。

曲无容听了南宫灵关于兵力布防图的猜测,点了点头:“却是与那张兵力布防图有关。”

南宫灵蹙了蹙眉,嘴里的糖画咬做几片:“不可能,那张兵力布防图确实是真的。”

曲无容淡淡的看了眼南宫灵:“确实是真的,只是那兵力布防图不只有一张罢了。”

南宫灵听了曲无容这话,想了想道:“另一张怕是在永安王处。”

三王之中,汝阳王善谋,永安王善武,北静王就一个墙头草,这兵力布防图若真是分为两张,那这另一张怕是在永安王那儿。

南宫灵将自己猜测与曲无容说完,便招了小二要来热水沏茶:“雪卿表哥可有对策?”

茶叶在白瓷盏里上下浮沉,不一会便沁出碧绿茶色。

曲无容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水,听完南宫灵的话,想起自己不久前才知道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几日,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听。”

南宫灵似乎是知道了什么,眼里竟有一丝凝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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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凛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