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改不了吃屎,夏洛特改不了喜欢金发男孩,这是写在基因里的、娘胎里带的。
蓝眼睛,别太瘦。男孩一定得有车,从他姑姑、姥姥那儿偷来的车。后座放平,改装成一张小床,铺上垫巾,他们可以一起喝带气的饮料,有点钱,就去买个汉堡吃。
那时她还年轻,尽管她现在也没变老——但是,经过了那么多事儿,她也说不出“我还年轻”这种话,日子已然望得到头。
现在她是金杰的婊子,可金杰未尝不是她的婊子——某种意义上,是她在养活金杰。
挨上金杰的拳脚,夏洛特就在心里吼,“打吧!尽管打吧!”,像父母宽恕叛逆期的孩子,像约瑟宽恕自己的兄弟,“打吧!尽管打吧!”。金杰落下的每只拳脚都变成夏洛特的鞭子,在夏洛特的想象里,这些鞭子还长出了倒刺,她用这些“想象力”鞭子狠狠地回抽了金杰。
钢铁十字军不全是烂人、烂事。
夏洛特是真心喜欢Crash。这份喜欢算不上正式,算不上持久,比起爱,更像是一种激情——这样的日子里,不靠些什么东西,人是活不下去的。
为什么是Crash,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夏洛特也想过几次,因为他是金发,够狠、够帅,因为他看不上十字军里的任何一个女孩,或男孩,因为Crash有秘密。神秘的金发男孩——男人。
她喜欢过很多男孩,他们大多是只想从她这里捞点好处。高中的时候,她和一个男孩(她记不清他的名字了)搞上了。用波普先生的话来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夏洛特出溜得飞快,快到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高中生涯,正式成为社会“大学”的一分子了。
他们闹掰以后,波普像是疯魔了,他开始跟踪她,抓到机会,就对她破口大骂。夏洛特心里有愧,有的时候躲着他,有的时候忽视他。波普骂得多了,夏洛特也开始不耐烦起他来。
波普有什么资格骂她?夏洛特扎破波普车胎的时候想,“他有什么资格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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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普不该这么说夏洛特,彼得想。
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夏洛特?
是的,他的确照顾过夏洛特一段时间,是的,可——他摸摸自己的良心,难道问心无愧吗?出于什么原因——他自己知道。
于是彼得要求波普道歉,为他辱骂了夏洛特。
波普只是继续冷笑,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自以为看透了一切的语气说,“夏洛特就是个妓女,在天使女王中学就是。”
彼得觉得波普难以沟通,也无意再与其沟通。于是他掏出抢,开了三枪,然后离开了现场。
彼得不后悔杀了波普,因为——因为波普问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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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喜欢找Crash闲聊——通常是她单方面地聊,或者说,说话。
夏洛特讲到他们在勒索一个老师。
“尽管他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儿,我也没法恨他。”夏洛特自顾自地说,
“我去了他的葬礼,没衣服可穿,我凑了一身黑。”
夏洛特一口气喝了半瓶啤酒,“咕咚咕咚咕咚”,然后收腹,压低舌头,从胃到食道再到咽口,憋出了长长一声“嗝——”,她往下压了压,继续说,
“我爱他,爱凯莉太太,他们不坏,真的——我只是不明白,人怎么能如此矛盾。”
夏洛特又打了个小嗝,
“他们一边爱着你,一边又伤害你。这让我糊涂了。我接受了——当时的确接受了,不知怎的,又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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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蒂说他有本事搞砸一切,布莱兹半信半疑。他的确搞坏过冰箱,搞坏过收音机、打字机,沙发上还被他搞出了三个洞。(“为什么沙发上多了三个洞!”凯蒂问,“你屁股上长倒刺吗?”),哦,对了,他还搞坏过路边停着的三辆捷豹——出于好心。
搞坏埃里克买的这条小船,似乎也是意料之中。布莱兹烦躁地挥散了张牙舞爪叫喊着“我就知道!”的凯蒂的幻影,看向离他不算远的一处废弃小码头,
啊!果然,没人。
来这种荒郊野地的,除了变态杀人狂,就是他们这种野合的基佬,偷情的人,如果运气好,他说不定能遇见谋杀了名为“夏洛特”的女孩的凶手,并成为众多水上浮尸中的一具。
他会被泡得发白肿胀,脸被大黑鲈鱼啃得面目全非。如果再倒霉些,他或许会被水中漂浮的木头、石块创得七零八碎,或者陷进沼泽地,直到某个丧心病狂的房地产商决定在沼泽地上盖房子。他会被挖出来,引起一小阵骚动,阻碍工程进展(最多一周),然后在房地产商“快些,再快些!”的呐喊声中被众人急匆匆地遗忘。
会有人陪他。
布莱兹被自己邪恶的念头吓了一跳。
这片邪恶之地。那些女孩,夏洛特,莉安,或许还有方特诺特,以及曾经存在过的,不为他所知的男孩或者女孩,从未宁静过。
“愿他们上天堂。”布莱兹想,哪怕他们成为那种嬉皮士天使,他也希望他们上天堂——不过,如果有可能,尽量别做那种烂天使,你懂的。
芦苇一大丛一大丛,把河岸遮挡得严严实实。古埃及人的天堂叫芦苇原——幸亏是古埃及人,不是古南区人,不是古珍珠河畔人,不是古27号公路沿岸人,对他们来说,这儿是活地狱。
在这年头,犯罪率高的吓人。霍利斯(那个恐同的混蛋警察,埃里克的同僚)常说,现在到处都是瘾君子、黑人、堕落的基佬和性变态,这让他们忙得不可开交。
失踪案、暴力犯罪屡见不鲜。其中最令人揪心的就是儿童和女人的失踪和谋杀案。靠近公路和湖区不是件好事,因为来往的车辆只会带来噪音和有毒气体,时不时甩下一具尸体。
犯罪者都是一群懦夫,他们对无反抗之力的女人和孩子下手,绑架他们,把他们带到远离公路的荒野,或者湖区的沼泽,“寂静之地”,人们这么称呼这种荒地。人烟罕至,被拖到这种地方就凶多吉少了。
布莱兹和船被暗流卷得横了过来,歪斜着撞上了河岸。
芦苇,芦苇,珍珠河。
布莱兹临上岸前又一次看向了划过的河段,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布莱兹爬上岸,钻进了荒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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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最近被勒令禁止外出。
比利,他老爹,死了。
他们把他葬下去,这一家柴尔德里斯只剩他自己了。他没有后代,这是为柴尔德里斯所不齿的。没有后代。
威廉摸了摸自己满是疤痕的下巴,如果他有个小崽子,呵。
威廉对崽子没什么兴趣,如果有,恐怕也不是常人的兴趣。
他把比利挖了出来,在比利下葬当夜。
“如果你想挖个人,何必要埋?”
威廉是一时兴起。他突然觉得,或许是时候了,黄袍国王回来,或许是时候了,它需要个容器,不能是女人,那是祭品。一个成年男性,足够强大。老比利尽管骨瘦如柴,可依旧强大到令他恐惧,尽管威廉羞于承认这份恐惧,但他清楚,这份恐惧实打实存在。
他被禁足,倒不是因为挖出了老比利。另一家柴尔德里斯,爸爸带着儿子,找上门来,不由分说,收拾了他一顿。他们怀疑那具女尸是他干的。
“谁?”
“那具尸体!”
“我糊涂了,哪具?”
“那个叫夏洛特,七天前的!”
威廉还是没想起来。
如果那具尸体是之前存在,七天前被发现的,他想不起来是谁——如果是七天前死的,他又是真的不知情。
他如实回答了另一家柴尔德里斯,回复是一段时间禁止外出。
“一段时间是多久?”威廉问。
“‘一段时间’是“我们允许你出来”的时候。”
威廉有些愤懑。哼,“我们允许你出来”,威廉压低声音,模仿另一家柴尔德里斯说话,哼。
另一家柴尔德里斯走的时候,嫌恶地看了眼木板上躺着的老比利的尸体。威廉有些慌乱,生怕因为这事儿再挨一顿打。
埃里克,另一家柴尔德里斯的儿子,他的堂兄弟说,捂着鼻子说,“最近收敛点!”
威廉憨笑着、恭敬着、惊慌着送另一家柴尔德里斯离开,回到房子里,关上门,学着埃里克的样子捂住鼻子,
“埃里克的婊子,埃里克的婊子!”
埃里克的婊子。
威廉趴在芦苇丛里,一条蠕虫从他的大拇指旁路过,蹭得他有些痒。他索性用大拇指把那条虫子按进土里,虫子很是挣扎了一会儿。威廉盯着湖上的船和人,兴奋地颤抖,
“埃里克的婊子!埃里克的婊子!”
威廉闻到那股味,和埃里克身上的那股婊子味儿一样,是个男人!
那男人的船坏了。船在暗流的推动下“吭”地撞到了河沿。男人跳上岸,消失在对岸的荒草地里。
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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