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坐立不安。他环顾四周。
拉斯特显然在思考着一些事儿,鬼知道是什么。马丁也在思考着一件事儿,而他确信这件事儿凭他自己想可得不到答案。
马丁的屁股有些僵硬,他往左边一歪,椅子“咯吱”响,格外刺耳。马丁只得往右挪回屁股,这下好了,椅子开始“吱呀呀—咯吱呀呀——咯叽”地响,在静谧的仓库里,比声屁还让人尴尬。
马丁看向埃里克,埃里克也在沉思,两只手抱着,一动不动。
他妈的大家都在想什么?
马丁非常不解,明明就有一个亟待解决的事情摆在他们面前,而所有人都对此视而不见。马丁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他不确定这个问题是被忽视了,还是简单到无需提问。如果是后者,马丁不想当那个傻子。
鬼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盘腿坐起来,屁股尖离地一米远。
这下好了,连这鬼魂也开始思考了!
马丁被那个问题折磨得抓心挠肺,他甚至想破罐子破摔地问出来,突然,鬼魂摊开手说,
“所以,我的头呢?”
——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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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一直期待些事情,血腥的。泰德找他拿枪的时候,他明白,时候到了,你瞧,有人要死了。
他推荐大号的□□,打水鸟的时候能直接把水鸟撕成碎片,打在人身上包死的。
泰德说,“联邦法律可不允许。”威廉又找出了把12号的,又不情不愿地拿了把20号的。泰德比划了两下,还是选了开始的那把。
威廉带路的时候很兴奋。他急不可耐,快点,再快点,人走了怎么办?
他们埋伏起来,泰德一直在瞄准。他看着那两人从芦苇中冒出头,两颗脑袋,一个稍高些,一个稍矮些。他们走到开阔处。老泰德的手指已经扣住扳机,突然一群飞鸟从芦苇丛里冒出来,乌泱泱一大群,齐刷刷转起了圈,像片乌云似的,瞬间遮蔽了两人的身影。
“该死的!”威廉愤怒地叫了一声,继而一声
“砰!——”
震得他捂着耳朵蹲下来。
子弹钻进鸟群,穿出了一个大洞,他通过洞口看见有人倒了下去,飞鸟四散,芦苇原一瞬间就静了下来。
威廉闻见铅的味道,铝、灰尘,他看着老泰德端枪走向那个地方,靴子在泥地里“噗、噗”踩出深深的脚印。飞鸟又聚集起来,在上空盘成了个漩涡,时候到了,时候到了。
他本来想用比利,他爹,做容器的。可比利就是不死。泰德·柴尔德里斯警告过他,比利死了,凭他处置,前提是自然死亡。威廉老实了。
比利是老了,打不动他了,泰德可还是能拿棍子把他揍个半死的。更别提,还有他那个疯子似的儿子,埃里克。大家都觉得他恶心、无耻、变态、下流,是个十足的精神病小人贱种,可起码,他不搞男人——成年男人。
第二天威廉把尸体和船都拖回了家,那栋小木屋,这花了他一个上午。船栓在公路后的一处码头。泰德是完事儿了,拍拍他的老屁股走人,他还要负责销毁证据。
理论上来说,能烧的烧,大件的砸,关键物品拆分沉湖,或者埋起来。尸体最好也处理干净,碎肉机之类的,焚烧有些耗时间。
威廉全没有做。
他们不知道这有多费事!威廉往地上啐了口痰,想象那是塔特尔家的嘴脸。他们只负责玩、用,而抓人、处理都是他来。更过分的是,同为柴尔德里斯,凭什么泰德和埃里克一家就只需要转转手,送送货,而他就得干这些脏活累活?
别人喊埃里克“是的,警官!是的,警官!”“谢谢,警官!谢谢,警官!”
对他就换了副嘴脸,“看什么看!”“恶心的东西!(有的时候他们偷偷说,威廉也听得到)”
威廉只是把尸体草草埋起来,懒得动的,就撂在那儿,或者踢进河里。泰德早就知道,从来也不过问,只有特别过分的时候(有次威廉把人吊在了树上),他们才会来揍他一顿。至于那些私人物品,威廉干脆全堆在角落。有些值钱的东西就留着,有的塔特尔和柴尔德里斯会拿走送给他们的妻子和孩子。
说回今天这具。这具有些特别,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做——他不太确定能不能成,怎么说,毕竟,这是个实打实的□□者的尸体,似乎有些不太神圣。总之,试一试,他觉得时候快到了,有些征象,或许就是今天,会有一场降临。
他画了些符号,试着念了些咒语,没成。后面是实验性质的,他砍下了头,又试了试其它法子,或许会降临些别的什么。
都失败了。
威廉决定老老实实等他爹死。他把尸体埋起来,其它零碎堆进山洞。
那天一个塔特尔来了,牧师塔特尔,也叫比利,他很怀疑整个塔特尔和柴尔德里斯就是比利、威廉凑成的。
比利·李·塔特尔来查看最新的祭品的情况是否合适——通常是埃里克干,可埃里克疯了似的离开了路易斯安那,威廉暗地里称其为“连滚带爬”。塔特尔还顺便参观了他在后院和山洞搭建的一些仪式用品。
“还不错,”塔特尔说,“非常正规,严丝合缝。”
塔特尔临走前拿走了一个茶壶还是罐子什么的,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
“正巧给我女儿当糖罐。”比利·李·塔特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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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思考了良久,表示对这个问题无能无力。
“或许在山洞里——你们出事儿的那个山洞。威廉会把东西堆在那儿。”
埃里克继续说,
“我回来认罪,不需要什么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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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在法庭上坦白了一切,他讲述了这两个罪恶家族的故事,关于那些邪恶的仪式、肮脏的交易,他们如何在政府、检察院以及监狱里运作。
当然,上一任州长,那个因受贿下台的州长塔特尔也参与其中。
规模之大、行为之恶劣,在整个地区都掀起一阵风波。针对这两个家族的清算持续了整整11年。能被确认的受害者有131人,其中33个人死亡,另有9具身份不明的尸体。罪名涉及多重谋杀、针对儿童的虐待罪、持有武器罪等,19个柴尔德里斯和12个塔特尔入狱,埃里克要坐9年牢。
尘埃落定那天,马丁给玛姬打了通电话,邀请她一起吃午饭。玛姬说,她和她现在的丈夫在奥黛丽家,帮奥黛丽照顾孩子。奥黛丽和她的丈夫去欧洲旅游,过二人世界。马丁笑了起来,他的外孙女今年7岁了。马丁打算过两天也去看望奥黛丽的孩子,他的外孙女。
马丁买了奥克斯甜品店的蛋糕和果酱去看望外孙,他还买了些奥克斯家创作的绘本,非常有名——“草莓的冒险”系列,他们还出版了“‘泥巴’的冒险”系列——“泥巴”是颗可可豆。
马丁这些年变得越来越和蔼,不再那么易怒,当然,头发还在继续掉。马丁前些年接了不少案子,和拉斯特也合作了几起,赚了些钱。他最近接的少了。监控多了起来,很多案子不再需要他们四处走访。警局的老伙计陆陆续续退休,有些已经死了,高血压、高血脂、二型糖尿病、冠心病、心梗、脑出血之类的。马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听从医生的建议,规律用药,吃的也比以前少了许多。
他买了一栋小房子,拉斯特还在租房。拉斯特戒了酒,葛瑞奈医生说他再喝下去肝脏就完蛋了。
“你的死活干我屁事”,葛瑞奈医生说,“想死别用医保。”马丁没忍住笑了出来,“干我屁事”,他想,拉斯特也有这么一天。
拉斯特也老实了。他们两个人定期去医院开降压药——要知道,高血压也是种职业病。
马丁和拉斯特9年前就看不见布莱兹了。马丁背着人偷偷咨询过灵媒。他坐在门口,看着一个中学女生从屋子里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让他有些尴尬。
“很准的。”那女孩说。
马丁点了点头。
他坐下,灵媒面前没有水晶球——甚至没穿袍子,房间里放了很多摆件,不是那种神秘的水晶,而是一排乐高恐龙,甚至有个塔,他好像还看见了僵尸小人。
马丁在灵媒犀利的目光下蹑手蹑脚地坐在椅子上,有软垫。
不等马丁开口,灵媒说,
“那是执念消失了。”
马丁肃然起敬,他纠结着问,“是鬼魂的执念消失了?”
灵媒翻了个白眼,说,“是你的执念消失了。”
马丁被那个神神叨叨的灵媒吓得不轻。他反复复盘布莱兹消失那天发生了什么,最后想到,那天,2012年6月12日,他一如既往地睁开眼睛,换好衣服,洗漱一番,要去参加奥黛丽的婚礼。
世界末日?关他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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