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吧,世上有些人做出惊天骇俗的事儿,却默默无闻,比如彼得。
彼得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数学老师,高而秃,四肢细得像麻杆,肚子却很大。
你知道很多老师都身怀绝技吗?在他们从事教书育人这可悲的、无趣的职业前。
“人生不是一帆风顺的,这是人生的第一课。从你还是颗受精卵——或者还没成为受精卵时,挑战就开始了。或者说得更远点,你的某个祖先,在跨冰河的时候摔倒了、掉进了不知道多深的冰窟窿,等待着南极疯子科考队发现他们,解冻,变成一滩烂肉——那就没你了。所以说,人想挣得个好结果,相当难。”
“好吧这是借口。”
彼得败下阵来,
“我觉得我生不逢时——或许过些年就没事了呢?要知道,以前喝酒都是犯罪。”
彼得亲手搞砸了自己的生活,命运又来添一把火。
布莱兹陪他去化疗。彼得迅速地衰弱下去。
“别担心,这是正常的。”布莱兹安慰他。
彼得不担心这正不正常,如果正常,恭喜他还有一个月就要去世了。如果不正常,好吧他只能活半个月了。正不正常的有什么意义?彼得很快就瘦成了只骷髅,全然看不出两个月前大杀四方的英姿。
哦,你们还不清楚两个月前发生了什么。让我们闪回一下——拙劣创作者的惯用伎俩。
两个月前,彼得骂夏洛特就是个婊子。抱歉,他只是情绪上头了。你能理解吧——朋友向你哭诉渣男,转过话来,说了句“其实他也不坏,没那么坏”。你会怎么做?
不过要我说,三个人中最蠢的其实是你,傻傻地掺和进这种事儿。好吧,我们不攻击读者,话说回来,彼得说出那句话就后悔了,因为那是他对夏洛特说的最后一句话。
布莱兹告诉他夏洛特死讯的时候,彼得刚把早饭吐干净,舒服多了。他喝的麦片粥,吐完后嘴里有些发酸,还没来得及漱口。当着布莱兹的面,他只是傻傻地问,“为啥啊,为啥啊”。显得无辜极了。
他第一个反应过来洛克杀了夏洛特。南区是洛克的地盘,他早就知道,他从夏洛特那里搞来的东西不合规矩。可他最初选夏洛特,就是看中这女孩傻得可以。什么勒索啊、什么波普,都是歪打正着。他只是想从夏洛特这儿搞点东西,便宜。
他没想到夏洛特真的认识波普。夏洛特有次向他讲了些波普的事儿。彼得没问那是不是真的。说实话,他不在乎。彼得装出副关心的样子,对波普进行人身攻击,第一步,取笑波普的名字,好吧,栽了。夏洛特为波普辩解真的气坏他了,“我都愿意为你出气,你还不领情?”
夏洛特死后,他也有些索然无味,吃不完的药,各种治疗方案,说真的,他一个都不想选。“就让我死了算了!”彼得原本想这么说,可医生让他选一个的时候,他还是唯唯诺诺地说,“都听您的,医生,都听您的。”
日子不能这么过下去了。彼得从金杰那儿偷了几把枪——夏洛特透漏给他的地址。话说回来,金杰真是个十足的软蛋,被洛克吓得屁滚尿流,跑出了路易斯安那,连枪都忘了拿。
行动前,彼得和两个钢铁十字军的摩托手在同一家店吃饭。彼得点了培根蛋饼还有份沙拉,那两人吃最便宜的炸鱼套餐,一个秃子,一个娘炮。彼得听他们说了些什么“War”什么“Blood”之类的话,翻着白眼出了餐厅。
他爬上楼——第七次爬上这栋楼,架好枪,看见洛克就开始扫射。“突突突突突噼里啪啦”好一阵兵荒马乱。一切结束后,彼得哼着歌开车回家,几辆警车从路口呼啸而过,彼得从没这么痛快过。
很快他就痛快不出来了。
11岁男孩菲利普·萨德勒被流弹击中了要命的肝脏。彼得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差点背过气去,该死的,该死的。偏偏布莱兹找上门来。他看着布莱兹的眼睛,他想布莱兹大抵是知道了,不知道用什么法子,他总能知道。
彼得承认,“我该下地狱。”
又说,“还有件事儿。”
彼得短短的寿命不够给男孩偿命的。这不是他在辩解,而是,如果他被抓起来,等不到审判日,就嗝屁了。他决心在临死前干票大的,最好能搞些钱。这笔钱或许够萨德勒一家花上一阵子。彼得知道这样不够,可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发生了,哪怕他拿带钩的鞭子把自己抽死,也换不回来男孩的生命。就像他曾经搞砸自己的人生一样,他接受一切惩罚。
他勒索了西奥多,哈哈,没想到吧。
街头那些沾着血的票子都流进了庞大的塔特尔家的口袋,那口袋深得跟无底洞似的。彼得只是浅浅掏了一点。
连尼死的那天,他原本也是想下手的。他把车停在路边,却看见另一辆车从自己的车旁边驶过。他马上窝进座子下面。车走远了,他悄悄跟上,看见车上下来三个人,后面就是那些“突突”“砰砰”“啊啊”的事儿了。感谢现代科技,他录了音。不清楚,但能听见“连尼”“西奥多”“我把钱都给了你”“没办法”之类的话。
彼得把勒索来的钱给了萨德勒一家。钱装在背包里,被他扔到后院,差点砸中他家的那条傻狗。那条傻狗见人从来不叫,还凑过来要他摸头。彼得□□了把狗头,带着狗的臭口水回了家。
彼得在家里等着警察上门。警察来了,布莱兹却没来。罪名是持有毒品。他在被移交到布鲁宾克斯州立监狱前就死了。不过他相信布莱兹会发现的,他的那些认罪证据,他想信布莱兹不管什么法子,总能发现。
临死前,他躺在单人小床上咳得撕心裂肺。他真希望能对夏洛特说句,“抱歉”。不是什么爱情之类的,只是他想起曾经,噩梦里的那双手。那分明是艾伯特牧师的手。如果换他来,他大约也会说,“艾伯特牧师人不坏”“还是有点好”,
而夏洛特不会喊他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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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兹听说南区发生的事儿,立马就猜到是彼得。他和彼得很熟,熟到彼得能直接吐在他的车里。可彼得说的话,他一个字儿都不信。
彼得说什么神秘女子给他酒里下药,胡扯。布莱兹在波士顿混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彼得才不是安定过量——他用的是快克和可可碱。布莱兹不知道彼得为什么要怪在夏洛特身上。了解了夏洛特的事儿后,布莱兹才明白,他是提前给夏洛特找证人,证明那天不是夏洛特开枪杀的波普,因为那时她正忙着杀他。
不过这些是徒劳罢了。
彼得查出癌症,这套能让他和夏洛特同时脱罪的说辞也没了用处。布莱兹知道彼得盼着死,可又怕死。都是这样。死前还要经这一遭,磨人。
菲利普的事情是个悲剧。彼得对他说,“再等等”。
他或许该阻止彼得。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一种不公。一如既往,他袖手旁观,在无数个选择中弃权,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放弃中变得麻木、冷漠。
布莱兹想起在波士顿常听见的一句话,
“就这么过去吧,就这么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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