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特工和瘾君子听上去不是特别搭界，但事情就是这样，不为人的想法而改变。
诺曼·杰登的手干燥而冰冷，暗示着他的生命力在快速的流逝。这不太对劲，考虑到他的年纪——就算他吸的他妈的快克，也不至于一晚上把自己搞成这样。他好像一块鼓包了的电池，无论冲多少电进去都很快消耗殆尽，甚至还会有爆炸的风险。门外的太阳很大，今天的气温也不低，但是这个男人他妈的还是冷的像一块冰。
“抱歉。”他磕磕绊绊地说，伸手去拉雪佛兰的车门。但他的手抖的太厉害，几次从把手上滑下去。
“如果你状态不好的话是不适合开车的。”我好言相劝道。假如我想的话，在言语中加上一点暗示是很容易的。这当然不符合知名管得宽圣白议会的规定，但是谁又能举报我？哈利·德累斯顿？
“你说的对。”他承认道。我替他打开副驾驶的位置，他还在冷颤，但是能够自己坐在座位上。我从另一边上车，替他系好安全带，又系好自己的。他向椅背上倒去，扬起了头，颤抖的更加厉害，鲜红的血从他一边鼻孔里流下来。我不知道什么药能造成这种结果，简直闻所未闻。
我把车打上火：“你住在哪儿，杰登先生？”
“希……希尔顿酒店。”血沾到他的下巴上。他想伸手去擦，唯一的结果就是把白衬衫的袖口搞得一塌糊涂，多半是不能要了。
虽然我开车不怎么样，但是在骑扫帚上有着充分的经验，实际证明车和扫帚既然都是骑具，自然有共同之处。既然我曾经骑扫帚带过室友飞翔在午夜的伦敦上空，在芝加哥的大中午开车去市中心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当然，我小心翼翼的给杰登的车上了一个强化咒和闪避咒，总要以防万一嘛。
反正没有任何长了脊椎的生物从我的驾驶过程中受到伤害。
我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库里，至少这样就不用带着一脸血并且头昏脑胀的杰登穿过酒店大堂。但是倒车入库显然比我想象的更难。等我把车塞进一家梅赛德斯和一辆凯迪拉克之间（动用了一点小小的魔法，我承认），杰登已经不抖了，而是瘫倒在座椅里。有那么小小的一瞬间我以为他就这样死掉了，不过他没有。
他流了很多汗，棕色的头发看起来简直是黑色的，散落下来。胸口的白衬衫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露出精瘦的肌肉线条。我的第三只眼看见他的心脏缓慢、但是坚定地博动着，他死不了，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昏厥。
我从口袋里掏出魔杖，用魔咒清理干净他身上的血和汗水。最好他醒来时候以为一切都是噩梦。确保一切都安排就绪，我轻轻推了他几下。
杰登的睫毛猛烈的颤动几下，然后他就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不再无神的扩大。我看见他的喉结抽动了几下，然后才听到他的声音。
“克劳奇小姐……不，格洛里？”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还是很悦耳，“我记得刚刚还在房子里和你讲话。”
“你有点太累了。”我看向他的嘴唇而不是眼睛，以此避免和他对视。和巫师对视的人往往会因此窥见彼此的灵魂，相信我，没有人会喜欢从我眼里看见的东西的。
“大概是这样吧。”他闭上眼，“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不知道杰登还会在芝加哥待上多久，但是今天一过，我们还会不会见面是一个不可知的问题，我露出微笑：“不邀请我上去坐坐吗？”
“你最好告诉我你睡到了那个FBI特工。”托马斯说，他抱着一包超大号的薯片，整个人就像去朋友家过夜的小学生，“他长得帅吗？”
“我又不是你。”我翻了一个白眼，确保托马斯能看得清清楚楚。我在哈利家住了不到一年，见证了托马斯差不多有三位数的露水情缘，假如吸血鬼也能得STD，托马斯很可能就是万毒之王了。
确定迈克尔·格雷厄姆不是连环案件的一环，我们的调查又陷入停滞。我和杰登在酒店房间里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我非常单纯的向他请教了一下他对案件的见解，仅此而已。毕竟他是FBI的专职侧写师，和他比起来，作为私家侦探的我们推理起来只能叫小儿科。前者是真的有一个犯罪心理学的学位。
“杰登把斯科特·谢尔比的谋杀案也归入儿童绑架杀人案的一环。”我有些郁闷，但是杰登是FBI的侧写师，他的意见绝对不能算错，“虽然不能确定杀掉谢尔比的就是同时绑架案的嫌疑人，但这两起案件一定是有关联的。”
“也许犯人是担心谢尔比根据折纸杀手的资料抓住他？”托马斯认真地提出意见。他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是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我不知道。杰登认为这几起案件的凶手绝对不是费城的折纸杀手本人，不光是因为费城有点远。”我从他的薯片袋里抓出一把，然后就被醋味儿酸的表情扭曲，“还是因为这起案件的细节和折纸杀手对不上。折纸杀手是提前几天就把他的受害人放进水池里，直到最后一天才淹死他们，而这中间的时间并不固定；芝加哥的凶手则是每次犯案到尸体被发现都保持在五天。而且折纸杀手总是在秋天活动，现在才是夏天。”
托马斯把一片薯片放进嘴里，仔细的咀嚼着。我不知道吸血鬼到底需不需要人类的食物，但是他看上去吃的很认真：“也许他选择五天是有理由的，五代表着什么？”
“那可太多了。可以是五芒星，假如他是巫师或者术士，肯定就是这个意味，或者是月相，每六个五天就会轮上一回，又或者是他只喜欢在周一到周五的工作日干活……”
“原来是工人阶级的连环杀手。”托马斯露出鬼脸。我宽宏大量的原谅他，毕竟托马斯姑且算是养尊处优的吸血鬼贵族，虽然是过去时。他现在穷得很，兜里没有一毛钱，要不是哈利他早就沦落到去卖屁股的程度了。
“哈利去哪了？”我问到。
“找玛菲去了啊。”托马斯说道，“就是刚才说的斯科特·谢尔比，玛菲说他的尸体有些不对劲。”
“有些不对劲？”我放下薯片，“是缺胳膊还是少腿啊？”
“原话是“像切奶酪一样切开了”，法医说要么杀人犯是超人，要么是镭射眼。”
“谢谢你，我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想吃奶酪了。”
托马斯嚼着薯片，咯吱咯吱的声音非常吵闹，他突然停住，然后问我：“格洛里，有没有可能犯人真的是巫师？”
我心脏简直要停跳一拍：“你是指的哪个？”
“当然是绑架小孩的那个。”他说，“所有这些，绑架、折纸，会不会都是仪式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有，一定非常邪恶。”我知道一些黑魔法，但是和献祭小孩比起来都算不上什么，但是，“如果真的是和魔法有关的话，就不会只杀两个小孩，为什么选择二这个数字，三、五都更有魔力……”
芝加哥虽然是个大城市，但是巫师并不多。加上术士和其他与魔法沾边的人，差不多也就只够塞瞒一间酒吧。但是再怎么说，芝加哥也是个大城市，万一有些家伙真的离群索居到完全不和人来往呢。
孩子的灵魂被认为是最纯洁的，作为祭品，他们的生命也最为宝贵……假如真的是仪式的一部分，我简直不敢相信到底会召唤出来个什么鬼东西，路西法本人可能不至于，但是绝对也够我们喝一壶的。我不安地甩了甩脑袋，胃部开始抽搐起来。焦躁的情绪像蛇一样顺着我的后背向上爬，我感觉手指开始变冷。
托马斯闭上眼睛，我猜他是饿了。白宗室的吸血鬼以强烈的情感为食，比如说**、恐惧和仇恨。综上所述，也许最适合托马斯的职业是心理咨询师。我倒不介意喂喂托马斯，毕竟好室友就该互帮互助，付出一点小小的生命力不算什么特别大的代价，而且情绪化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但哈利严禁这种行为，认为我们一边搞吸血鬼活动一边研究黑魔法，总有一天会惹得圣白议会上门找麻烦。本地监督者显然和他关系不很好，想必会觉很乐意把罪行都栽到哈利头上。
“托马斯。”我戳戳他的肋骨。
他睁开眼睛，朝我看过来，用一边手拂过遮住眼睛的刘海：“干嘛？”
“心理医生上岗的时间到了。”
这回轮到他朝我翻白眼了。我向一边倒在托马斯的肩膀上，他的呼吸一向很轻，我闭上眼睛，感到紧张和慌乱都逐渐离我远去。剩下……也不能说一片虚无，但是确实平静。
我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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