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姆疯人院位于哥谭的最北方，靠近哥谭大学。
它面积很大，原身是一座古老的城堡，由城堡的主人赠送给哥谭市，从用来管理和治疗精神病患者的阿卡姆疗养院，一直到如今专门用来收容穷凶极恶的罪犯的阿卡姆疯人院，并没有经过很长的时间。
燕巫来到这里时，时间已经无限接近了凌晨。
他抬眼看向不远处显露轮廓的哥谭大学，建筑在微薄的晨雾里若隐若现，海市蜃楼般虚幻而不真实。
再将目光转移向眼前阴森的古堡建筑，一座吊桥将疯人院和哥谭分离开来，如果要进入阿卡姆，那势必要跨越一大片海面。
海边很安静，灰蓝色的水流在雾蒙蒙的天光之下微微晃动，仿佛是什么剧毒的物质，海洋的腥味传入鼻息，让他有些反胃。
“我们真的要下去吗……这太危险了！”
兀鹫的声音从耳后传过来，带着细微惧意。
燕巫干咽了一下，似乎能感觉到胸腔里那颗早就无知觉的心脏碰撞出剧烈的苦痛，令烧灼也无法触动的神经产生阵阵窒息的幻觉，仿佛正有无穷无尽的海水笼罩而下，从里到外都被浸湿，泡的发褶发皱。
“我……”
“如果是来找我的话……”
他刚想回答，身后就传来一个黏腻阴冷的声音，将他的声音完全覆盖住了。
燕巫刚要转身，男人的手就已经搭在了他的肩上，眼角余光瞥见一只嶙峋如蜘蛛的苍白的手掌，正轻轻的叩击他的锁骨。
“嗨……你好啊，”身后的人轻飘飘的开口道，声音轻的像是一个幻觉，“如果是来找我的话，那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了。”
“所以，不用下去了。”
“如果我是你，现在已经离得远远的了。”
燕巫叼着烟头道，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他露出一个笑：“毕竟，一会儿肯定会有人躺在地上，但那个人不一定是谁。”
“你说是不是，小丑？”
他身后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将手从燕巫肩上拿了下来。
“我们为什么不好好谈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可不好……我想，你应该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信息，”小丑绅士的道，声音微微有些抖，“是什么呢？让我猜猜——”
“不过在猜测之前，我得先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曾经也算是个上流人士，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一个美满的家庭，有可爱的儿女和美丽善良的妻子……哈哈，曾经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落到如此境地，成为一个无视规矩和道德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亲爱的，在你没有记录的那些记忆里面，有想过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你看看你，满身的伤疤，这是屈辱的象征、还是荣耀的印痕？”
小丑依旧在他身后徘徊，时不时伸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就是不在他的正面现身。
“我、很、了、解、你，亲爱的，”小丑轻飘飘的道，冰冷的手指抚过他的下巴，带来一阵细微的粗糙摩擦感，“你那双眼睛，真令我着迷，它好像一直在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喋喋不休的在我的耳边倾诉关于你的事情……真是有活力的眼睛，让我很喜欢。”
“与正常人不同，我从来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名誉、财富、美色，这些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天边的浮云罢了……况且，这个世界上有着对我来说比这些东西更重要的……”
燕巫摆了摆手，将烟头拿下来掸了掸烟灰，他声音带着点沙哑，又带着点懒意。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是个俗人……只想要大把大把的现金和名誉，”燕巫开口道，“你们似乎都很喜欢对别人输出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什么的，但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所以我站在这里。”
小丑沉默了下去。
在燕巫转身去看时，身后一片空荡，好像刚刚和他对话的有来有回的人从来没出现过。下巴上被粗糙指尖触碰的感觉还存留着，燕巫一时间有些恍惚，但兀鹫及时跳了出来。
“那是‘它们’，还记得你那天看到的那些小孩吗？‘它们’来了，这几天你得多注意点周围，不然被当成疯子就不好了。”
燕巫摇了摇头，笑了一下：“疯子？我本来就和疯子没什么区别，不过，那个瓦伦之前可是说过我和他是一类人，只不过我看起来更像个正常人，你有什么头绪吗？”
兀鹫把冰冷的脸贴到燕巫的脸颊上，柔软柔和的触感来回摩挲，像是猫儿在轻柔触碰。
“谁知道呢？既然拉斐尔那种专门针对异常生物的人都觉得你没问题，那还有什么探究真假的必要呢？”
他笑嘻嘻的道：“不过，你竟然真的摆脱了那个讨厌的扑克，他确实在骗你，不是吗？我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样一来，我们就能一直独自行动了，再也不用在意那些讨厌的人的想法。”
燕巫有些无奈的道：“恐怕你的目标只是这个吧。”
兀鹫不服气的道：“哪有，明明是他们确实不怀好意，否则也不会被我抓住把柄，你说对不对？”
“好好好，”燕巫叹了口气，“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啊，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兀鹫贴在他耳边开口道，“现在当然是找一张床舒舒服服的躺下来，然后等明天天亮之后再做打算，我建议不要回韦恩庄园了，那里已经没有价值了。”
燕巫沉默的看向海面，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说的对，而且我想离开哥谭了，自从来到这里，出现了太多的变故，我想要……”
兀鹫接话道：“逃离这里？”
少年吹了吹他的耳朵，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这可不行，你自己也说了，这里很有可能就是那条莫名其妙的预言说的地方啊，而且离找到那个人很近了，你看，来到这里之后遇到了很多好像都认识你的人，这说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运转，不是吗？”
“你让我很困惑。”
燕巫轻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兀鹫笑了起来，声音微微压低：“我的意思是，不要随随便便的决定离开与否啊……不过我也阻挠不了你的选择，只是……在离开之前，要不要再考量一下？就当给自己多一条选择？”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像是喉咙里混着微微的哽咽腔调。
“……好，就这么办，三天之后，”燕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亮了屏幕，找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电话号码，“三天之后我就会离开……希望这三天里能发生什么足够让我回心转意的事情。”
将所谓希望留给短短的三天，燕巫不想留在这里的意图几乎要写在脸上了。
但是兀鹫语调里却透出开心的意味：“这样做好不过了。”
燕巫向后看了看，周围依旧是空无一人。
兀鹫叹息道：“他们会逐渐找上来的，这里的数量这么多，我都不敢想这几天你会经历什么……最好能一直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别无选择，”燕巫低声道，他看向逐渐变亮的天边一角，又向下看去，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微微荡漾着暗色的波纹，“我总得想办法让自己痛苦。”
他解开外套，将这件黑色西装放到地面上，随后深吸一口气，在兀鹫“啊啊啊”的惊呼声一跃而下，身体整个落入冰冷的海水中。
窒息的幻觉瞬间席卷了他，比真实的溺水窒息来的更快，他在冰冷的海水中痉挛，肌肉在瞬间抽筋，肌肉僵硬成一团，力气和温度一同从身体中流逝出去，肺部灌进海水，咸苦的味道在舌面上绵延开来。
他真的会死。
燕巫向下沉没而去，离海面越来越远，仿佛天与地、海底与海面在瞬间倒转，他正在缓慢降落至地表。
在眼前的光影消失的瞬间，他发动了移行。
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干燥的岸上，冰冷的风吹拂过来时，僵硬冰冷的身体微微发颤，燕巫吐出口里的水，感觉窒息的感觉稍稍缓解了些许，但神经仍然痉挛抽搐，肌肉像一块石头一样绷紧。
“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的样子，”后方有个不知名的人在说，声音很是模糊，但过了一会儿就慢慢清晰了起来，“不过，我并不想帮你，要知道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跳进去，为什么要浮上来呢？”
他的声线莫名耳熟，燕巫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蝙蝠侠沙哑的声音。
“这就很让人困惑，一个人明明早就死了，却还要复活过来……”蝙蝠侠的声音接着道，“你死了也许会让人更放松些，所以，你为什么又要回到哥谭来？这里并不欢迎你。”
燕巫有些不耐烦的挥了一下手，半坐起身揉着自己的脚踝，试图把绷紧的筋揉开。
蝙蝠侠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杰森调调欠揍的声音：“你总是给人带来麻烦，燕巫，你有没有数过我给你善后了多少次？我可不是专职给你擦屁股的，说实在的，既然你总是想要自残，那为什么不直接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呢？这样我们都会感谢你的。”
燕巫向后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身后似乎真的站着一红一黑两个身影。
“够了！”他烦躁的道，“为什么不能让我一个人待着？我想死就死，想活就活，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从来都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蝙蝠侠？哥谭？我根本不在乎，不是塔利亚我根本懒得踏入这个狗屎一样的城市一步……还有你……红头罩，你以为我在乎你给我擦屁股？”
他到底没对杰森说重话，只是冷冷嘲讽了一句，将腿上的抽筋缓解之后，他站起来，胡乱披上外套，头也不回的向市中心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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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抉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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