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今年是霍普在哥谭当差的第四年，但他依然记得刚刚进警局的时候，哈维曾问过他一个问题。
“菜鸟。”哈维端着咖啡，吊儿郎当的看着搬着东西过来的霍普，“你为什么想做警察？”
“赚钱糊口。”霍普说。
“很好。”哈维对霍普的回答给予了高度肯定，然后就像是结成了某种友谊一般送给了霍普一瓶罐装咖啡，“希望你在哥谭能一直保持初心。”
霍普耸耸肩，接过了那瓶咖啡。他对哈维说的是实话，他也没有什么高尚的理想，霍普选择这条路仅仅是因为可以有一份还算体面的收入的同时满足他内心某些可不言说的卑劣**。
霍普跟着哈维混了几年，从最初的新手菜鸟一直到现如今的老油条，他对什么事情能办，什么事情不能办已经了然于胸。
他会收受小混混的贿赂，在无伤大雅的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会聪明的避开那些藏得太深的黑暗，得过且过的装一个傻瓜。
“在这破地方谁都不容易，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哈维在办公室里高举咖啡，在新年到来之时向众人祝贺，“敬哥谭！”
霍普还记得那时候哈维在黑白两道混的有多么如鱼得水，现在给“哥谭最后的良心”吉姆·戈登收拾残局就有多么狼狈。
哈维似乎已经被戈登影响的忘记自己的初心了，但霍普没有。而他也牢牢记住了哈维的那句话——在哥谭谁都不容易，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但这仍阻挡不住霍普听到亚瑟说出那句话后那一瞬间的手脚冰凉。诚然，霍普的道德底线很低。
但道德底线很低和没有道德底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亚瑟杀人这件事带来的晕眩击中了他，霍普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与一片黑色汪洋之中，海浪一波接一波的拍打着他，将他卷进海底深处。
他不敢去相信亚瑟竟然会杀人，柔软的、羞涩的亚瑟会和犯罪联系在一起。不，杀人的不是亚瑟。
霍普咬着舌尖令自己清醒——那是隐藏在亚瑟身体里另一个疯狂的存在。但霍普清楚这并不能为亚瑟脱罪，相反，亚瑟一定会被送进阿卡姆。
他知道亚瑟一定会被关起来，而且永远出不来。
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和虽然微弱但依然存在的道德拷问着霍普。
亚瑟是个麻烦，霍普的本能在尖叫着告诫他抛弃亚瑟，而霍普也清楚的知道如果他这么做，亚瑟也绝不会继续纠缠他。
“亚——”霍普艰难的开口，声音干涩。他低头想要说些什么，却直直的撞上了亚瑟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他清楚的看见那里面的慌张、哀伤和深深的渴求——就像是在溺水者死命挣扎，却发现根本抓不住任何能够救命的东西。
亚瑟的眼神，带着绝望与悲鸣，就像是被放弃的幼兽。
霍普突然意识到此时亚瑟已经摇摇欲坠，他就像是一只被伤害了无数次但依然对世界抱有希望的流浪狗，蹒跚着来到人类脚边，小心翼翼的露出自己满是伤痕的肚皮，讨好的低声叫着。
可他没有美丽的皮毛，也没有高贵的血统，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人类去爱惜，他有的只是一腔难以言说的爱。
所以他一次次被人踹开，一次次躲在黑暗中舔舐自己的伤口，直到被杀死、被掩埋、被腐烂。
霍普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对亚瑟的重要性，他将他的信任都交托于霍普，他将自己的未来交予霍普左右····他将自己的命运交予霍普审判。
霍普的心跳猛烈起来，紧迫感和焦躁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的脑子从未如此清醒。
和亚瑟相处的一幕幕飞快的在他眼前闪过，那些可爱的、轻柔的、又带着一丝悲哀的笑容，那些狂乱的、颠倒的、却又无比动人的言语，那些局促地、羞涩的、试探着接受的拥抱·······
霍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睁开，他终于下定决心。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之间，而霍普在这几秒钟里就已经决定了他和亚瑟的命运。
他不会放弃亚瑟，即使他知道自己会走上崎岖的路。
“亚瑟。”霍普深吸一口气，仍然用一种温柔而不容置疑的力量抱着亚瑟，“你能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
霍普没有将自己推开这件事情让亚瑟感激的哽咽了起来，他抬头看向霍普，眼眶泛红，嘴唇微抖。
亚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断断续续的的向霍普描述了那辆列车上发生的事情。
听完亚瑟的讲述，霍普沉默了片刻，事情比他想得还要糟糕。
一个小时前，三个人，两个死在了列车里，一个死在了猎人角的站台上。
穿着体面，不是帮派成员，不是流浪汉，有着复杂的社会关系。
按照霍普的经验，现在这件事情绝对已经上报到了局里。说不准他的那些同事已经一边抱怨着一边开始勘察起了现场。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的是亚瑟的精神状态依然很不对劲。
霍普差不多已经知道了亚瑟的病情有多么的严重。另一个亚瑟理智又疯狂，他毫不犹豫的在车厢杀死了两个人，又在和第三个人的追逐战里表现出了不容忽视的缜密。
他不能放着亚瑟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他必须把对方留在身边。
“亚瑟。”霍普松开手，摸了摸亚瑟的脸颊，“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亚瑟愣住了，他似乎并不能理解霍普话里的含义。
“去我家。”霍普低头凝视着亚瑟，“我知道你很累了。”霍普的语调平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亚瑟呆呆的望着霍普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去你家？”霍普没有选择揭发他已经让亚瑟恍惚不已，他没想到霍普会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对，去我家，亚瑟，”霍普点点头，“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亚瑟迟疑着，霍普的话美好的就像是梦境。亚瑟不敢答应，他担忧地问道，“我可以去吗？”
“当然，”霍普笑道，“你当然可以去我家，不过首先，我想先回答你的问题。”霍普温柔的说，“我想吻你。”
霍普说完，不等亚瑟反应过来，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腰肢，然后用力将亚瑟往怀里拉近了些许，另一只手搂住了亚瑟的脖颈，然后俯吻上了他的唇。
霍普的舌尖撬开了亚瑟的嘴巴，探入了对方的口腔内寻觅他的舌头，他的手掌抚摸着亚瑟的背脊，轻柔的揉捏着。
霍普温热的呼吸扑打在亚瑟的脸颊上，他们紧贴的身体散发出阵阵灼热，这是亚瑟从未接触过的情况。
霍普吻的很虔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我应该在做梦，亚瑟晕乎乎的想，而且一定是那些服药之后才有的美梦。在他做成为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犯之后，霍普仍然愿意亲吻他。
“我爱你。”霍普将嘴唇抽离，又说了一遍。他知道刚刚那个也是亚瑟，但他现在只想把这三个字送给眼前的人——羞涩的、温柔的、渴望着爱和善意的亚瑟。
亚瑟哭了，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流淌出的晶莹液体洗去了一些狂乱的油彩，“我也爱你。”他哽咽着说。这是他除了妈妈以外第一次向别人如此坦荡的表达自己的爱意。
“我知道。”霍普轻轻的说，“我们回家吧，亚瑟。”
作者：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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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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