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他们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霍普没有急着把他藏起来，相反，他用自己干燥温暖骨节分明的手牵着亚瑟，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饭后消食那样沿着哥谭河慢慢悠悠的闲逛着回了霍普的公寓。
所以等他们到家的时候，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我需要换鞋吗？”亚瑟轻声问，他的鞋上都是泥土，或者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稍等。”霍普在门口的鞋柜里翻找一阵，从里面拿出一双深绿色的崭新毛绒拖鞋，手脚利落的撕去包装放到亚瑟脚边。他对着亚瑟笑着，“试试？”
亚瑟把脚放进拖鞋里，柔软的人造纤维抚摸着他的脚趾。他稍微动了动脚，很合适。
“我家里基本没人会过来。”霍普笑着，然后换上了一双深蓝色的拖鞋,“你可以好好休息。”
亚瑟余光发现霍普的鞋比自己的大一圈，这让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但确乎有一股热度爬上了亚瑟的脸，今晚的吻已经让亚瑟晕晕乎乎了，所以亚瑟没有再想下去。
他有些艰难的别开了脸，开始打量这间不算大的公寓。
霍普的公寓不大，房间的主体色调偏向于淡棕色，窗帘、墙纸全都是简单的灰白色，看上去没什么花哨的东西，但又处处透露出舒适安逸的气氛。
沙发和茶几并排摆放。除此之外，屋子里还有满满一书架的唱片和一台黑色的唱片机。阳台上种植了不少植物，亚瑟认不出那些是什么品种。
但他看得出那些植物都长势良好，甚至其中一株还长到了阳台外面。屋子里空气也不错，虽然窗户紧闭，但仍旧有风吹进来。亚瑟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味儿。
这些花香味儿让亚瑟觉得安心，虽然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但他知道自己应该会对这间屋子产生归属感。
“喜欢吗？”霍普将两人的外套挂在门口，“我这里还有很多地方能放下你的东西。”
霍普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将亚瑟牵到沙发上坐下。沙发很软，亚瑟用手摸了摸上面的布套,他能看出主人很爱惜它。
“吃点心吗？”霍普说，“我昨晚买的，还有蛋糕。”
亚瑟眨了眨眼睛：“我……我不太饿……”
“那喝点茶？”霍普继续问，然后起身从橱柜里取出两个杯子。
亚瑟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霍普倒上水递给他，然后又取出一块饼干塞给他：“你得吃点东西。”亚瑟低垂下眼帘，沉默的咬碎了那块饼干。
“操，我真是个傻瓜。”霍普看着亚瑟吃完了那块饼干，嘴角干涸的油彩顺着动作掉到了地上，“我忘了让你先洗澡。”
他再一次对亚瑟伸出手，亚瑟发现他对着份温暖的感觉已经产生了迷恋，“让我带你去浴室。”
“浴室里有新的毛巾，柜子里有新的衣服。但如果你想穿我的，我也不介意。”
霍普带着亚瑟在浴室门口站定，然后把亚瑟推了进去，“我就在客厅。”霍普叮嘱，“如果你需要什么，我随时都在。”
亚瑟轻声答应了一句，听着门轻轻被关上。他呆立了一会以后脱掉外套和衬衫，然后开始站在莲蓬下方冲洗自己的身体。
水珠顺着亚瑟流畅的肌肉纹理滑过，带走了那些五颜六色的油彩，一路蜿蜒流淌进了下水道。
亚瑟忽然停止了冲洗，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的头发湿哒哒的黏在一起，眼角因为常年拮据的生活而爬上了深深的皱纹。
皮肤泛着一丝病态的红，那是劣质油彩带来的副作用。他的脖子后面有着一条很明显的疤痕，他从这得到一个教训就是挨打的时候得保护好自己的脖子。
即使到现在，他依然觉得这都是一场都只是他疯狂的幻想。
美好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在他身上，他真的害怕这是一场高热带来的美梦。或许他已经在列车上被混混打到重伤，现在已经奄奄一息，这一切都只是他在死前的虚妄。
亚瑟伸手摸了摸那条疤痕，心脏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不敢抬起头，怕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表情，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呼吸。
直到胸膛平稳了一些之后，他才睁开双眼。然后他擦干净身体，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新的睡衣，穿好拖鞋，推门走向客厅。
霍普站在书架前面，用手抚摸过一张张唱片。他听见脚步声便转头看向亚瑟，“嗨。亚瑟，”霍普说，“衣服很衬你。”
“只是普通的衬衫而已。”亚瑟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他走到霍普身边，两人的肩膀挨着肩膀。
“但我喜欢看你穿。”霍普侧过头，闻了闻亚瑟湿漉漉的头发，“我喜欢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亚瑟的心怦怦直跳，他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他喜欢霍普对他表达爱意，但有时那些词对他的刺激太大。亚瑟逃避着这个话题，有些慌乱的胡乱抽出一张唱片，塞进霍普的手里。
“《My Name Is Carnival》”霍普放过了亚瑟，轻笑着念出了上面的字，“Jackson C Frank。”
听到霍普的话，亚瑟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他没有想到自己随手选的居然是这首歌。“我在广播里听到过这首歌。”[1]亚瑟说，“《My Name Is Carnival》，Carnival是我的小丑艺名。”
“真的吗？”霍普说，“我超爱这首歌的。”
“嗯。”亚瑟用手指轻轻摸过唱片机的指针，“我能听吗？”
“当然可以。”霍普抽出唱片，小心的放在唱片机上，轻轻的放下指针，柔软的吉他声流淌而出，溢满了客厅。
……我将要去的每一处地方都看见过你的身影，我读着你说过的话，像饥饿的寒鸦读着每一粒撒下的种子[2]……
“Jackson C Frank，1960年代最被遗忘的歌曲作者之一。”亚瑟闭上眼睛听男人的哼唱声，“他没写多少作品，精神疾病断送了他的职业生涯。”
霍普摸了摸鼻子，“怪不得我只买到这一张。”
……升起又落下，飞旋着呼喊，我的名字是Carnival……
亚瑟转身，跨过沙发，对着霍普伸出手：“我能请你跳一只舞吗？”
霍普挑眉，“乐意至极。”他走到亚瑟身边，牵起对方的手，然后在第一个节拍就踩了亚瑟的脚，“操。”霍普尴尬的脸都红了，他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
“放松。”亚瑟搂住霍普的腰，拇指划过坚硬的胯骨，温柔的牵引着自己的男朋友，“你没有踩疼我。”
“我不是跳舞的料。”霍普苦哈哈的说。
“哈，我以为你是花花公子。”亚瑟轻笑。
“那都是我装出来的，为了显得我有男人魅力。”
“用不着那样，你本来就很有魅力。现在，放松，跟着我的节奏就好。”
……黑夜里悲伤的音乐，从合唱中迸发出一束光的呐喊……
霍普盯着亚瑟看了一会，然后用一种极快的速度蹿到了墙边，啪嗒一声关上了灯，然后又小跑着回去牵起了亚瑟的手。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淡淡的月光了，一切都如同窗外哥谭那般陷入沉寂。
亚瑟下意识睁大了眼睛，颤动的睫毛被刷上一层淡淡的月光，让他看起来不似人间的的造物。
“我想这样我不会紧张了。”霍普和亚瑟十指相扣，“你愿意领舞吗？”
“乐意至极。”亚瑟微笑，合着音乐的拍子迈出脚步。
……一串串金黄的眼泪，从铁线缠绕的恐惧中滴落在草地。它们雪白的光环，在轻易化作悲伤的，迷蒙的愤怒中旋转……
霍普跟着亚瑟的节奏，两个人在黑暗的客厅里缓缓的摇晃。音乐的节奏很缓慢，就像那些哀伤的歌词一样缠绕在他们身侧。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在这间小小客厅温柔的黑暗中相拥，在令人沉醉的音乐中起舞，那些无处不在的冷漠和丑恶无法靠近他们任何一人。
“你跳的很好。”亚瑟靠在霍普的肩膀上，听着对方的心跳。他靠的太近，以至于几乎沉醉在这奇异的生命鼓点中。
“我很少和别人跳舞。”霍普低语时带来的热气扑在亚瑟耳边，带起阵阵酥麻，“但以后我跳舞的机会一定很多。”
亚瑟低笑，然后他们一起沉浸在歌曲里摇曳。
……冲着着魔般走动着的，恐惧地尖叫的小丑，胖女人皱起了眉头。而一个影子，带着已被承诺的许愿，静候在你的铁门之外……
“这首歌的作者小时候经历了一场大火，半个身体都被烧的面目全非。”亚瑟静静的听着歌词，“他在事业最辉煌的时候被诊断出精神分裂和抑郁症，父母和孩子也都死了。最后他一无所有。这真让人难过。”
“真可惜。他的歌写的很美。”霍普默默的牵着亚瑟，他知道亚瑟不仅仅是在说这个歌手，他也在说自己。
……毫不关心危险的大小，你径直走来将它催眠。分崩离析的世界，是个无心的空壳。而生活却变得愈发陌生……
“有时候我会思考，美是否并无其他起源，美是否只源于最丑恶的伤痛。”亚瑟在音乐终结的时候停下脚步，两人聆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谁也没放开对方。
“如果苦难是获得美的代价。”霍普认真的注视着亚瑟，“我不会去追求这种美。”霍普那双漂亮的蓝色眸子仿佛蕴含了整个哥谭夜晚的璀璨星光，让亚瑟几乎移不开目光，“除非是你。”
亚瑟呼吸急促起来，他几乎被霍普的爱意与渴求淹没。
“我可以吗？”霍普的声音很轻。
“嗯·····”亚瑟的声音低的几乎让霍普听不见，但他确实是真真实实的对霍普发出了邀请。
霍普毫不犹豫的吻上了亚瑟，温柔而缱绻的缠绕着亚瑟的唇舌，就好像要把彼此融入血液，就好像他们与生俱来就该是一对儿似的
霍普的手臂用力抱住亚瑟，让他的腰紧贴向自己的身体。亚瑟微闭着眼睛，感受着属于霍普的气息。
亚瑟理智已经被霍普全数抽走，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跟随着本能行事。
……
[1]：2019JOKER中亚瑟对心理医生说的话。
[2]: 用了网易云的中文歌词。
Carnival的意思是嘉年华，狂欢节
［3］：地铁老人手机，锁的删死我了，不知道我写啥了。将就看吧，难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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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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