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亚瑟在一片柔软中醒来。
他睁眼，看见深灰色的床单。阳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照进来，洒满房间。
“啊……”
他低吟，发现自己全身像是被车碾过一样酸痛。昨晚的记忆回笼，亚瑟感觉自己的脸似乎又开始热了起来。
那些舞蹈，亲吻和肌肤之间亲密的触碰···霍普的味道。
他闭上眼睛，手放到胸口。
——心脏跳得飞快。
他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亚瑟躺在柔软的床上，享受着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钝痛，这是他被霍普全部占有的证明。
这种被人从身体到灵魂的需要太过美好，亚瑟无法控制地沉溺其中。
如果能就此一直这样该有多好？亚瑟想，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有多么不切实际。
亚瑟轻叹，慢慢坐起身子。那些被他们急切解开扔下的衣服已经被霍普收在了床边，而且还叠的整整齐齐。
亚瑟走进浴室。昨晚的疯狂在他身上留下不少痕迹，在清理自己身体的时候亚瑟忍不住脸红。
那些暧昧的痕迹，霍普留下来的吻痕，亚瑟抚摸过它们，脑海里又浮现出霍普弯曲着身体跪在他面前的模样。那具健硕的身躯紧贴着他，白皙的皮肤与他相接，带来几乎要将他灵魂灼烧殆尽的炽热。
亚瑟闭上眼睛，双腿并拢站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却总是忍不住去幻想霍普的身体和声音。
亚瑟打开花洒冲淋自己的身体。冰凉刺骨的水流让他的头脑稍微冷静下来一些，他的呼吸逐渐平缓。他关掉水龙头，拿毛巾擦干净自己，将衣服拿起来穿戴整齐后走进客厅。
霍普不在。当然，亚瑟拿起桌子上仍然温热的三明治，今天是工作日，霍普得上班——或许还要昧着良心掩盖亚瑟犯下的罪行。
亚瑟垂下眼帘，拿着三明治坐到了电视机前。他知道事情肯定已经败露，但他不知道这件事的影响会有多大。说真的，哥谭天天都在死人，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对这一成不变的罪恶麻木。
他想知道这件事，或者说他自己，为霍普带来了多少的压力·····他们两个最终会走向何方。所以亚瑟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电视。
购物广告、韦恩企业的宣传片、肥皂剧···
没有！
托马斯·韦恩的采访、罢工示威、肥皂剧···
没有、没有！
罢工示威、蒸蒸日上的哥谭、购物广告···
没有、没有、没有！
亚瑟飞快的按着遥控器，看着电视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图片，听着那些嘈杂的电子声音，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在他胸腔膨胀。
他翻遍了所有的频道，没有找到一丝一毫关于他昨晚所行之事的消息。
这对他来说本该是件好事。但亚瑟却闭上眼睛，控制不住的抽出一根烟点燃，烟丝燃烧的声音在他脑中如雷鸣般炸裂，一股从他破碎之心中长出的愤怒狠狠的纠缠住了他的灵魂。
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亚瑟的身体颤抖着，他抑制不住的将用双手交叉在胸前，将干枯的指甲深深的掐入自己的手臂。他的喉咙咯咯作响，抽搐着，一股大笑抑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即使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仍然会被无视，对吗？
即使他做出如此充满罪恶、充满痛苦的事，仍然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关注，对吗？
即使他已经被迫在哥谭黑暗的舞台上旋转，仍然是无人可见的小丑，对吗？
亚瑟浑身抽搐着，肌肉痉挛着，整个人在沙发中蜷缩成一团。
如果将舞台展露，将角色翻转，腐烂在黑暗中的是他，他的痛苦又能否换来这座城市垂怜的一瞥？
这些念头紧紧的纠缠着他，直到他手中的香烟燃尽，皮肉于烈火交缠的剧痛才将他惊醒。亚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停止了狂笑，他的喉咙嘶哑，头上全是冷汗。
他再一次控制不住的发病了。
在他离幸福如此之近的时候。
亚瑟慌乱的坐起来，药，那些维持他正常的药！
他冲进浴室，急切的翻找着自己的口袋，指尖触碰到熟悉的圆柱型物体之后，剧烈的心跳才微微缓和。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药瓶拿了出来，眼前所见的一幕却再次让他呼吸一窒：
药瓶空空如也，最后那一粒已经在昨天消耗殆尽。
18.
“世风日下啊！”哈维拿着照片对霍普摇头，“现在干我们这行真是越来越不容易了。昨天晚上的案子，枪击案，死了三个人。”
哈维说话时声音大得几乎整栋房子里的人都听到了，但大家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大伙儿都知道哥谭一直以来都是这副鬼样。
“哈维，别说了。”霍普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依然很冷静的拉开椅子坐下。
“哦。”哈维耸肩，把手里的照片放到桌上，“啧，这三个人都是普通的上班族。哥谭又出了一个疯子。”
霍普看着照片上的尸体沉默着，死在台阶上的那个男人拖出了长长的一条血痕，右手竭力的往上挣扎着——他死前一定经历了不少痛苦。不知道为什么，霍普感觉自己的胃一阵难受。
哈维看了眼旁边坐着的霍普，又继续说：“你不知道那个疯子的凶残程度吧？他先杀了地铁里那两个倒霉蛋，又追了这家伙一路，在他身上打光了自己的弹夹。”
哈维有点惋惜的摇摇头，“不过是平常的下班时间，居然碰上这种事情。又是三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祝他们下辈子别出生在哥谭。”
霍普低垂着眼睛不发一语，只是握住咖啡杯的手却渐渐用力——他想要反驳哈维，他想大声说事情并不是这样，这三个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守法公民，这是他们咎由自取·····但霍普只是无力的张了张嘴。
他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霍普看着那张照片，只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的恶心。他闭上眼睛，猛地喝了一口咖啡，纯粹的苦涩在他舌尖散开，他终于恢复了些理智。
哈维看着低头喝咖啡的霍普，笑了起来：“你怎么了，霍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霍普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哈维，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哈维，这个案子谁在办？”
哈维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伸手指向旁边的人：“这案子也不算小了，是威尔逊队长在办。不过霍普，我刚刚问过他了，他想推了这个案子。”
“推掉？为什么？”霍普微微皱起眉毛。
“他说这个案子太麻烦了，案发的地方和贫民区靠的很近，也没装监控。现在世道这么乱，而且····”
哈维挤了挤眉毛，那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他最近被罢工搞得焦头烂额，把那件事干好了他脸上有的是光。而抓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疯子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总之就是不值当，他觉得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霍普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既然这样，那这个案子交给我来查吧。”
“什么？”哈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盯着霍普，“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接下这个案子，”霍普淡淡的说，“我想找出这个疯子。”
哈维还在犹豫，半晌才说：“你知道的，霍普，这个案子还是挺棘手的——我觉得没必要去趟这个浑水。”
哈维真心实意的说，“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哈德逊夫人的儿子又打她了。昨天我才这哭哭啼啼的老妇人领回家去，你或许可以好好劝说一下她儿子。”
霍普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才对哈维摇摇头：“我已经决定了。”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希望能尽快找到凶手。”
哈维仍想劝劝霍普，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我帮你申请，但这个案子搞不好会惹的你一身腥。”
“我不怕。”霍普说，“我只是单纯的希望尽快解决。”
哈维又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窗户前面朝楼下看去。此刻街上车流稀疏，行人寥落，远处的高层建筑像一座座坟墓。这一切都显示着哥谭市繁荣的假象，其实哥谭早就已经腐朽堕落至极致了。
“好吧，霍普。”哈维说，“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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