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吴邪打算问得更详细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传来胖子穿透力很强的吼声：“大冷天的站外面干啥呢！赶紧的进屋来说话！”
吴邪这才意识到，忙道了句抱歉，跟二人一起向吊脚楼走。刚进屋，胖子就左手揽着吴邪，右手揽着张起灵，招呼着哑巴道：“快快快，把门关上，外面冷着呢。”
“姐姐，你回来啦？”盘溪笑眯眯地迎上来，“看你身上都是雪——”
哑巴抖了一下，反应有些过激地察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张起灵伸手在她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哑巴才镇定下来，意识到盘溪说的是“雪”而不是“血”。
哑巴脱掉了被雪花打湿的外套，不易觉察地松了口气。
“姐姐，我来帮你烤干吧。”盘溪说着就要接过哑巴手里的衣服，但是哑巴绕过了她，自己将衣服挂在了火塘边的架子上。
盘溪有些不解，不过也没多问什么：“午饭我做好了，胖子哥，帮忙把那桌子并起来，我去端菜。”
这才一会儿，胖子居然就跟盘溪混熟了，哑巴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眼乐颠颠去拼桌子的胖子，拧了眉，站起来帮忙。
胖子拼好桌子，又钻去厨房帮忙端菜，吴邪不好意思闲着，也跑过去帮忙，从厨房到桌子这点距离，他跟胖子两人传菜，这场景显得有些滑稽。
至于小梦，之前追了一会二人，没追上，跟着盘溪回来之后，寻思着今天好歹是祭灶神的大日子，于是把屋子里里外外给打扫了一遍——胖子就是这时候跟盘溪混熟的，而吴邪一直蹲在门口，帮上的忙倒是有限。
现在，小梦忙了一上午，正好洗了手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就直接吃午饭。这时候她眼珠滴溜溜转着，看这一屋子的人忙忙碌碌，只有张起灵一个人抱着刀，坐在窗户边上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
似乎是感觉到有视线在看他，张起灵睁开了眼，小梦的视线正好和他撞上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霍家的女人生来就会读人心，从一个人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想要的是金钱，权力，女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要是人，就会有**，有了**，就会有弱点，一旦这个弱点被霍家女人发现，那么无论这个人在别人看来多么强大，在霍家女人眼里都不堪一击。
所以当小梦从张起灵的眼里什么都读不到时，她有些慌了。
这个人，不应该存在于世。
他应该是神明。
他的眼睛和大多数成年人都不一样，不是浑浊的黑褐色，而是潭水一样幽深的漆黑，不可否认，十分漂亮，再加上十分端正秀冷的五官，淡然如水的气质，拖出去不用包装都能令万千少女追捧。
咦？
小梦发现自己犯了跟吴邪一样的毛病，盯着这小哥看的时候，脑洞开始突破天际地大。
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对着张起灵噗嗤一笑。
对方只是扫了她一眼，在见她突然这么一笑之后，又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
他的呼吸十分均匀绵长，小梦知道，他这是睡着了。
小时候听张启山家里的人说过，张家人的睡眠都是片段式的，逮着空就会睡，但是睡眠十分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要保持体力和精力的旺盛，这在小梦看来十分匪夷所思——这已经突破了人类的极限。紊乱的作息会导致各方面机能的下降，这是常识。
但是张家人做到了。经过这种训练千锤百炼出来的巅峰作品，现在就在她面前打着瞌睡。
她开始对面前这个年轻人产生好奇心了。张家人的各种超越极限的训练方式，在小时候是被自己姓张的一位叔叔当故事讲的，她曾经偷偷照着做过，比如控制饮食，比如控制睡眠，但最后的结果往往是自己饿得头晕眼花，外加参加家族训练的时候睡着了，被好一阵批。
所以后来，她也就只当故事听听。
没想到竟是真的。
张起灵坐在那里的姿势，小梦总觉得眼熟，歪脑袋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那是在九门提督唯一一张合影里。九门提督正式成立的那天，张启山张大佛爷摆了桌宴席，请其他八个人赴宴，那座位都是按上、平、下三门排过去的，最后照了张合影。平三门里，那黑背老六，不就是这个姿势吗？
这是随时能够暴起，或杀人，或自卫的姿势。听说当年黑背老六一个人一把刀，就可以和老九门其他八个人平起平坐，可见武艺出众。
小梦的思绪越飘越远，直到吴邪招呼着她吃饭，才回过神来。
张起灵则是早已坐到了桌边，小梦盯着的那个椅子上，空空如也。
小梦站了起来，跑向饭桌，一屁股坐到了哑巴旁边：“我叫霍解梦，哑巴姐姐你好呀。”
哑巴点了点头。
小梦端起饭碗扒饭，瞄了一眼张起灵，见他只是吃了很少的一点就放下了碗。
唔，连吃得少这一点都和张叔叔描述得一模一样呢。
小梦见张起灵并不在乎有人盯着他看，便也肆无忌惮地放开了瞧，直瞧得盘溪开了口：“小梦，你看什么呢？”
小梦答道：“小哥吃这么少，不饿吗？”
吴邪抢答：“他一直吃这么少。”
小梦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她知道，“一直吃这么少”，背后要付出的是多大的代价。这不是女人减肥能比得上的艰苦。
想着想着，一只手突然放到了她脑袋上，揉了揉。
她转过头去，见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张起灵，目不斜视地伸过手来，正放在自己头顶。
她有一种被看破的感觉。
张起灵。
这个名字，到底代表着什么？张家，又是怎样的一个家族？
她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有一种热血上头的冲动，想要跟着他们，一直跟下去，然后注视着他们，见证他们这些注定与众不同的人，所走过的与众不同的路。
但是小梦很快冷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孩子，注定不可能跟上他们的脚步。就好像之前她追着张起灵跑出去，尽管知道他们往哪里跑，却始终无法追上。
原因很简单，她不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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