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们随便谁带我去一趟就行,你们自个儿商量吧。”
远处一声狼嚎,僵持的局面被陆枫打破,“族中尚有事情待我处理,须得先行一步。若馨你与他们一道去。”
陆枫拔腿欲走,江引初思忖再三突然叫住他,“阿枫,还是让若馨与你一同回去吧。若是出了何事,我还需得分心照拂她。城主那边不好交代。”
祝沉挑眉,这是把人家妹妹当作拖后腿的了,这能忍?忍不住侧脸看着沈若馨。果不其然对方一张俏脸皱成缩水的大白菜,小声咕哝,“可是我想和初哥哥呆在一块。”
哦豁,祝沉不由内心感慨,怎么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身边总有一颗小青梅,还真是受欢迎。自己怎么都没有什么小竹马,红眼掐腰要把命给自己呢?算了,男人顶个球用。
沈若馨的低语两个男子很明显听到了,陆枫顺水推舟,“既然若馨想与你一起,便让她跟着吧。她也懂些术法,不至于拖你后腿。”
“是呀是呀,近来我可用功。陆枫教了我好些,不会拖累你。”
江引初琥珀色的眸子隐隐泛起水波,“咳咳——”他终是没忍住,轻咳数下。
“初哥哥,你看你又咳了,我跟着也好照顾你。”沈若馨口无遮拦,将内心真实想法说出。她没留意到此话一出,江引初的眸色微黯。
“既如此,便跟着吧。”
“好耶!陆枫,你路上小心。”沈若馨兴高采烈,走到陆枫身侧跃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侧。陆枫没有言语,唇边却慢慢浮上宠溺的微笑。
江引初低念句“抱歉”,随后轻扯过祝沉的衣袖,侧过头去念诀。“我带你去曾经供奉神像的地方。”沈若馨见状也几步跑过来抓住江引初的一只臂膀。
一路二人一妖俱是无言,不知不觉到达目的地。
时近未时四刻,日渐西移,神台阴影渐长。五族图腾各自占据五个方位——北狼南鹿,东狐西羊,中有流水。
三人逐步走近神台,祝沉则是绕着水珩族图腾来来回回转了几圈,“能否问问你们的黎康神像究竟有多大?”
神台便是水珩族图腾,它较之另外四个图腾柱矮上许多,但它却要敦实许多,直径足有七尺。
“高约三丈三,至于神像重几何,我倒是不知。”江引初面沉如水,很是淡然。
噗……祝沉微滞,好比一口凌霄血哽咽在喉,吊着一对死鱼眼盯着两人,眼中的鄙夷尽显无疑。
“盗窃者用了术法将神像缩小。神像虽则只残余黎康女神微末法力,毕竟是我封州圣物,不容外人玷污。”江引初自是看清祝沉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开口解释道。
“而偷盗者窃此神像动机尚不明,须得尽早寻回神像。”他眉目一凛,眉宇间霎时英气十足。
“封州城内可有何处是以土为引结下法阵的?”
“你的意思是?”
“康山的禁制以土、水二者为引,你们应该都知晓此事。我虽看不穿那家伙的本体,但他是水系精怪无疑。”
江引初心领神会,见沈若馨一脸懵懂,便好心解释,“自古有五行相生相克之说,康山禁制便是取其精髓而成。若这精怪属水系,那么他理应最惧土。”他拱手,客客气气行了礼,“祝沉果然聪慧,在下受教。”
祝沉盯着他的动作,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飘忽不定的念头,那个家伙好似十分拘礼,可以称得上酸腐,好像和什么能够对上。
“哇,她真的挺聪明。”沈若馨忍不住夸赞,末了又急忙捂住唇瞪她。她是妖,才不要夸她呢!
祝沉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逗笑,双眼弯成细月牙儿,“两位过奖了。”随后回过神来,“也就是说,城内果真有以土为引的结阵之地?”
“嗯,重遥岭。”
闻听那熟悉的三字,沈若馨的脸顿时垮下来,似是想起昨夜自己满山奔跑抓地精的痛苦回忆。祝沉笑眯眯地看着沈若馨,她很喜欢看她的模样,因为她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心思如此纯澈让她忍不住想起许多年前的自己。
忽而鼻尖掠过一丝水腥味儿,祝沉脑中警铃大作,“我又闻到了,他应该就在附近。若是被他抢先一步毁去克他之物,再阻拦怕是为时晚矣。”
一时情急祝沉反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江引初面色微诧顾不上多想随即念诀,倏乎间三人御风落至重遥岭南面坡上。
祝沉背上的伤疤隐隐作痛,渐渐接近重遥岭,疼痛感随之越发强烈。生怕身旁两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落地后慌忙松开江引初的手腕,跳到一旁暗自施法以期能减轻疼痛。
她只觉背后像是有什么急欲从身体里突破重重障碍冲出,心脏似被无形大掌狠狠攥住,整个胸腔都要炸开一般。耳中只听得这样的声音:通——通——通——
左胸膛那方小物什跟随着耳中鼓点般的响声,一下下敲击着节奏,每次心都随之紧缩,带来难以言喻的疼痛。祝沉紧咬牙强忍住几欲溢出的痛呼,额上青筋跳得欢快,勉强回过头去寻另外两人的身影。
本还想着该如何开口向两人解释,可当视线锁定在江引初的脸上时,却发现他并不比自己轻松多少。只有沈若馨一脸慌乱地看着两人痛苦,不知所措地扶住摇摇欲坠的江引初。
江引初本就苍白的面庞如今更似覆了一层寒霜,他将手支在唇边,身子不住哆嗦,急咳数下。最后一下殷红自他指尖漏出,洒在衣襟之上,宛若点点红梅。
“你们这是怎么了?”沈若馨拧眉无措。
祝沉无力应答,背后的旧伤疤好似从中撕裂开来,彻骨入肉的疼痛,她抑不住口中的痛呼,双腿一软,直直地向地面载下。
江引初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见状一个飞扑向前,双臂环过她坠下的身躯揽她入怀。背上像有什么在压制一般,“嘭”地一声他单膝跪地,移开手掌的脸上,血色染在唇边恰似傲梅白雪,自有一种惊心动魄之美。
感觉到怀中的身子不停地发颤,是她?还是自己?亦或是他们都在颤抖?江引初不及多想将她搂得益发紧,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他竟然在想,这是生平第一次,他感觉自己能够保护一个人,而不是一直做个被人照顾的废物。
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没用。
这种感觉还不错。
祝沉耳中“通通”声渐小,背后伤痕也不再有方才排山倒海似的撕裂感。她轻喘数下,额上早已渗出冷汗,顾不得抬手擦拭,低下头去看垫在自己下头的那人,却发现他早不知在何时晕厥过去。一张脸面如死灰,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唇角的血痕凝结。
祝沉颤抖着将鼻贴近他面颊,阖眼微微耸动鼻尖。还好,她尚能嗅到残存的一丝生气。没死就好。
祝沉吻上他唇角血痕,辗转至那两片薄唇,冰凉柔软像两片花瓣。祝沉抬眸堪堪能看到那对本该被羽睫覆盖紧闭的眸子,此刻雾气弥漫眸光却澄澈明亮。
江引初醒了,望见近在咫尺的这张小脸和唇上温热的触感,心头猛然一震,脑中乱作一团。
祝沉眼下却顾不了那么多,只能逐渐加深、压近,卷舌撬开他的齿缝,为他渡气。凡人真脆弱,动不动就奄奄一息,不过起码别死在这里。
沈若馨呆立一旁,宛若一只惊恐的小鹌鹑,卧槽!什么情况!她都看到什么!还好她跟过来了,待她回去,一定要转述给陆枫知晓。
不对!她陡然反应过来,祝沉是妖呀。
“你这妖女,赶紧放开初哥哥!不准吸他!”
江引初颤着眼睫心如擂鼓,还想开口解释,旋即意识抽离,再度昏厥。
沈若馨大叫着扑来,伸手拽住祝沉,她没料到分开二者竟出乎意料的轻松,微愣了一瞬。很快她张开双臂,满脸戒备地挡在他们之间。
祝沉饱满的下唇还沾染着鲜红的血,她饶有兴致地打量沈若馨,小舌狡黠地滑过朱唇卷净血渍,模样甚是勾人。
沈若馨看着此景小脸微微发红,移开视线不敢看她。
“你再晚来一会儿,他就要被我吸干了哦。”祝沉故意吓唬她。“下一个就是你。”
“果然凶手就是你!差点就叫你蒙骗过去,我要回去告诉陆枫,长老们一定不会放过你!”沈若馨一急语速便快上许多,可祝沉却没有听她言语,她背后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
不顾大喊大叫的沈若馨,祝沉移至跟前一手提起一个扛到身上,施法瞬移离去。
不知是不是远离了重遥岭的缘故,祝沉感觉身上所有的疼痛尽数消失,像卸下了无形的枷锁,唯有指尖残余的些许酥麻在提醒她,方才那些疼痛都是真真切切的。
肩上的小丫头还在吵嚷,祝沉有些后悔方才找乐子故意吓唬她。将二人放下后,祝沉盘腿坐于坚实地面守着二人,两手支在腮边作思考状。
她想不通究竟是何物会给他们带来如此猛烈的疼痛?而且为何沈若馨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先不说江引初一介凡人,受不住强大的灵力波动,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自己单就年岁法术这一点,世上已是鲜有鬼怪神仙能伤她。
况且千年来,她日日精进妖法,法术不说至臻,起码也是精通。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伤害似乎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她体内对其产生的共鸣。祝沉猛地想到什么,这么一来,只有她与江引初受到影响似乎都能解释了。
当年她向妖神许过愿,若妖神借契约签订之时在她和他身上留下些什么,也就不难解释他们靠近重遥岭都疼痛难忍。
祝沉愈想愈发觉得心惊,双臂拦在胸前不住发抖,身子就似灌进寒风,哆嗦着将手指搭在唇边,两排牙齿不住打颤。若果真如此,那么重遥岭那里必然有与他们身上东西同源的存在。
“啊————”似乎是为了证实祝沉的猜测,重遥岭方向适时传来一声长长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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